世的繁华。那双眼眸,更似满月浮于墨玉湖中,长睫微闪,似风拂过,漾起半阙涟漪,荡出一碧风流,隐下二三心事。
机甲鸢横于空中,盘亘旋转,割裂了东风,卷起二人衣带,化作碎馨,漫天飞舞。
这一落与一接之间,轻尘微扬,暗香幽浮,恍如那一抔迟迟不肯消散的冬雪,忍过了日光化骨之痛,旖旎千里,御风而来,只为接住这一抹唯在春天里才会坠落的桃花。
若非前世几多纠缠,何来今朝初见惊心?
公输檠眼中的时间,还沉在掌中的那一抹绝华里。
男子却是已将薄薄的嘴唇勾出了一撇精美的弧度,突兀地开口问道:“你是鸟人吗?”
他的声音,温醇中带着天生的轻浅,低而迷离,如呢喃散在耳侧,漫不经心,字字醉人,然又透着生生的讥诮,甚至还有一丝不着痕迹的挑衅。
哎?这个问题,直接把公输檠给问愣了——机甲鸢一出,何人不为之惊叹?如何到了他嘴里,竟成了“鸟人”?!半空中、生死间,无慌诧、尽荒唐。这人,怕不是脑子有疾吧?
不料,男子根本就不给公输檠留下任何喘息的空当。
“你为何不答我?不答也无妨。我素来喜好食禽,让我尝尝便知。”
食禽?尝尝!真可谓一句一个惊雷,直劈公输檠头顶。
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毫无征兆的,男子竟突然伸手,抓住公输檠的肩头,朝着其耳垂,毫不犹豫,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
皓齿森凉,夹住那一片敏感的温软,瞬间,闪电穿耳而过,如那天外的千年雪山,崩落无声,化作一江春水,一路澎湃,碾轧着、斩杀着、侵略着,片甲不留,直戳心尖。
好疼,好痒,好麻。
啊!这猝不及防的攻击,令公输檠大惊失色,本能地推了他一掌。
男子不挡,也不躲,承了那一掌,顺势从公输檠的手中滑出。墨玉眸中,流光微闪,华彩斑斓,竟是生出了一丝诡异的笑。
那笑,一闪而过,耐人寻味。待公输檠定睛再去细看时,却已踪影全无,仿佛根本就没存在过。
随即,男子的绝华容颜,背着阳光,幻作剪影,越来越淡,越来越远。
公输檠怔在原处,任机甲横槊,城前空悬。
耳垂,脖颈,半边脸颊,如食酒蘖,一片潮红。
——果然是脑子有疾,且还是会乱咬人的疯狗疾,真真是白瞎了那张脸……
这半空中的一落,一接,一咬,再一放,也不过是在片刻之间。
与此同时,公输檠的护卫班槊,得了那声“救人”的指令,也随之铿然而起,凌空微步,浮光掠影,以深厚的内力旋动气流,化气为霜,凝霜成网,将那些崩落的巨石于半空中全部兜住。
霞光里,蓝衫呼啸,难见其形。待看得清时,班槊已把巨石全都推离了下方百姓的头顶,斜抛至了墟市旁边的空地。
就在那一堆巨石安然落于空地之时,从公输檠手中滑落的男子也砰然坠地。
“嘭”的一声,又“噗”的一声。
这接连而至的巨大声响,瞬间盖住了墟市上的喧嚷。不明所以的百姓们瞪着惊恐的眼睛,纷纷驻足围观。
刚好看到,
那坠地的男子,一口鲜血喷出,于朝阳中,殷红如雾,惊了万里江山、动了一城风云、碎了满朝平稳。
长睫垂下,遮了一碧绝华。
忽地,一队深宅仆从模样装扮的人,个个脚下生风,也不知是从何处冒出来的,闪电一般及时杀到。
为首的年轻仆从,俯跪下身子,扶起那喷血后倒地不省人事的男子,扯着铜锣一般的大嗓门儿,夸张地哭喊起来。
他这一番哭喊,声嘶力竭、涕泪横流,然却废话连篇,有用的只有两点。
一是,由工部刚刚修葺过的城门楼不堪一倚,害得他家主子跌落。
二是,他家主子,乃当朝五皇子,滕王成玦!
众人一惊再惊。
先看那堆险些砸于自己头顶的巨石;再看那个跌落城楼的倒霉皇子;还有那个御甲横于半空的怪异“少年”;最后便是那缺了一大块的城门楼,如缺齿的妖魅,咧嘴笑得诡谲森森。
有眼尖的发现,好似还有松动的土石在继续掉落。遂,呼喊、奔跑、逃窜,混乱四起。
城门守卫军奔过来,意图疏散人群、维持秩序,却于推推搡搡间,翻了浆果摊子、打了白酒坛子,惹得鸡鸭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