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鱼不敢再乱动,更不敢再乱想,只希望能尽快摆脱那人的控制,结束这不可思议的一切。
随之而来的,清凉干净带着淡淡幽香的湿润气息,轻轻扫在公输鱼的颈间耳侧。
耳厮鬓摩,似触非触,掀起粉霞之潮,铺就一片靡靡绯色。
无边的旖旎之气,持续在这迷离的黑暗里,厮摩着彼此的意念,消耗着彼此的心神,吞噬着彼此的理智。
那人紧握着公输鱼腕部的一只手,微微松开,却也并未完全松开,而是沿着公输鱼腕部滑腻的肌肤一路向下,将公输鱼整个手,全都握于自己掌中。
那人的手比公输鱼的手大一圈儿,把握起来,刚刚好。
只是,当那人的指腹触上公输鱼手背的骨节时,针刺般的冰凉之痛,成了一剂最好的醒脑良药——那里,有一片某鱼为证实自己是男人而留下的青紫之伤。
手背一颤:哎呀,痛痛痛!
指腹一滞:咦,受伤了?
就在那人指腹这一滞之间,擅长于任何情况下皆不错失良机的公输鱼,眼中寒光乍起!右手手腕一滑,游鱼一般,钻了那指腹刹那微滞的空子,滑出了那人的掌控之手,继而反手一挥,指间利刀再次朝向那人咽喉!
她这几个动作连在一起,闪瞬而成,快得像是未经过思考的自然反应,细思,竟是囊括了真、假、虚、实、攻、守、进、退,可谓,招招缜密、步步为营。
下面那人一诧,仿佛还没从刚刚肌肤摩挲的酥麻香软中回过神来,却见公输鱼的刀已赫然伸至眼前!
而此时再回防抵挡已是来不及了。
两军对战,不管是面对狠厉钢刀,还是面对温柔陷阱,从来都是心硬者胜,谁动情,谁就输。
——好一个公输鱼,还是你够硬。
黑暗中,一抹叹息,无声地碎在那人唇角边。
万般思虑,皆在须臾之间。
刀至眼前,既已来不及抵挡,那便只能釜底抽薪,于是,那人全力挥动仍旧抓着公输鱼左腕的另一只手臂,直接将公输鱼连人带刀整个地甩了出去!
这突然的失衡,令公输鱼的身体訇然侧翻,右手指间利刀也随之偏离了轨道,没能按照预期到达那人咽喉。
冷芒一斜,割破了黑暗,贴着那人的眉眼而过!!
墨玉眸映在那一闪而过的利刃冷芒中,愈发显得幽森寒凉。
被甩出去的公输鱼,就势翻滚,腾空而起,唇角翘上一丝笑意:终于摆脱了你的控制。
尽管小计谋得了逞,成功地脱了身,公输鱼也是片刻不肯停歇的,不等自己双脚站稳,便已回手甩出一颗木珠,朝向那人躺着的地方。
“轰”的一声,
那木珠落地的刹那爆裂,绽开一朵闪耀着金光的烟花。
金芒四射,立时照亮了整个藏贤阁第三层的空间。
不过,在公输鱼明亮的眼眸中,映出的却只有那朵金灿灿的烟花,竟是已经没了刚刚被自己压于身下的那人!
——咦?明明是上一瞬还在的,如何这就不见了?
四周的展架书柜,一排一排,森然地矗立着;几案椅杌也都恪守本分,呆在原本该呆的位置,毫无异样;像是都在极力地证明着,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那一切,不过都是某鱼的夏夜一梦。
难道真的只是一场缘起于春日,遗落于夏夜的,黄粱之梦?
公输鱼粲然一笑。
——梦?哼。
她眼角瞟向最后面的几排书架。那里,藏着这整个第三层中最深的黑暗。
——倒要看看,你这“梦”的真面目!
她朝着最后面的几排书架,缓缓抬脚,正欲走过去,
忽然,
一吼斥责自楼下响起,好巧不巧地拦下了她。
“何人胆敢夜闯我藏贤阁?!”
随即,纱灯烛火,一群人“轰轰隆隆”地从楼梯涌了上来。
公输鱼无奈地翻了翻眼皮:不是吧,又来?!
眨眼间,以向辰子为首,寺监、舍人、护卫、学子们,已经全都上来了。
其中,最为惹人注目的,还要数那棵高拔的西北荒崖野乔,世子谈傲。
他这人眼中自带烈风,浑身上下被罡气笼罩,谁站在他身边都会显得不够阳刚,亏他还傻傻地自以为躲在人群里就能让自己不显得那么扎眼。
此刻,他正一脸幸灾乐祸地瞧着公输鱼,似乎在说:某人又要被罚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