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斗嘴,是寻常小事,为何斗成这种样儿?松坡!你也应忍耐些,就是尊夫人稍有烦言,好听则听,听不过去,便假作痴聋便了,如何与妇女同样见识?"随语蔡寓婢媪道:"快扶起你太太来。"婢媪等方走近搀扶,蔡夫人勉强起来,带哭带语道:"两位大人到此,与妾做一证人,妾随了他已一二十年,十分中总有几分不错,谁料他竟这般反脸无情?况妾并不要什么好吃,什么好穿,不过因他沈溺勾栏,略略劝诫,他竟宠爱几个粉头,要将妾活活打死,好教那恩爱佳人,进来享福!两公试想,他应该不应该呢?"两人口吻似绘,想都就床笫中预备了来。王揖唐忙摇手道:"蔡夫人,你亦好少说两句罢。"蔡夫人道:"我已被他尽情痛殴,身上已受巨创,看来我在此地,总要被他打死,不如令我回籍,放条生路。况他朝言离婚,暮言离婚,他是不顾脸面,我却还要几分廉耻,今日我便回去,免得做他眼中钉。"言已,呜咽不绝。王、朱两人,仔细审视,果见她面目青肿,且间有血痕,也代为叹息。一面令婢媪搀进蔡夫人,一面复劝解蔡锷。蔡锷只是摇头,朱启钤道:"家庭琐事,我辈本不便与闻,但既目睹此状,也不应袖手旁观。松坡!你既与尊阃失和,暂时不便同居,不如令她回去。但结发夫妻,总要顾点旧情,赡养费是万不可少呢。"是教你说出此语。蔡锷方道:"如公所言,怎敢不遵?这是便宜了这婆娘。"朱启钤还欲答言,只听里面复说着道:"我今日就要回去哩。"蔡锷愤愤道:"就是此刻,何如?"里面复答应道:"此刻也是不难。"蔡锷即从怀中取出钞票数纸,交与一仆道:"你就送这泼妇去罢!这钞票可作川资。"王揖唐道:"女眷出门,应有一番收拾,不比我们要走便走,你且听她。总统召你进府,你快与我同去。"蔡锷又故作懊丧道:"我为了这泼妇,竟失记此事了。"言毕,即偕二人出门,各自乘车,径至总统府去了。蔡夫人乘这时候,草草整装,带了仆妇数名,出都南下。小子有诗咏蔡锷的妙计道:
一枰下子且争先,况复机谋策万全。
身未离都家已徙,好教脱壳作金蝉。
蔡夫人既去,不必再表,下回且将蔡锷谒见老袁事,续叙出来。
本回全为蔡锷写照,即写小凤仙处,亦无非为蔡锷作衬。小凤仙一弱妓耳,宁真有如此慧眼,如此细心?况蔡锷怀着秘谋,对于一二十年之结发妇,尚且讳莫如深,直待遣归时始行吐露,岂仅晤二三次之小凤仙,反沥肝披胆,无隐不宣乎?著书人如此说法,实借小凤仙,以显蔡锷,且托小凤仙以讥劝进诸人,中间插入请客一段,并非无端烘染,至遣归蔡夫人一事,尤为真实不虚。
文生情耶?情生文耶?阅至此,令人击节称赏。
第五十三回 五公使警告外交部 两刺客击毙镇守官
却说蔡锷至总统府,当由朱、王二人,先行入报,并谈及蔡寓情形。袁总统道:"我道他有干练才,可与办国家大事,谁知他尚未能治家呢。"慢着,你也未必能治家。当下传见蔡锷,锷入谒后,老袁也不去问他家事,但云:"早晨进来,我尚未起,究竟为什么事件,须待商议?"锷即以各省界画,亟待派员调查,应请大总统简派等情。老袁道:"我道是何等重事,若为了经界事件,你不妨拟定数员,由我过印,便好派去。"锷乃应诺。老袁又顾及王、朱二人道:"国民代表大会,究若何了?"朱启钤道:"近接各省来电,筹备选举投票,已有端倪,不日当可蒇事了。"老袁又道:"近省当容易了事,远省恐一时难了呢。"言已,向蔡锷注视半晌,王揖唐已从旁窥着,便道:"省份最远,莫如滇南,松坡在滇有年,且与唐、任诸人,素称莫逆,何勿致书一催,叫他赶办呢。"蔡锷便接着道:"正是,锷即去发一密电,催他便了。"老袁道:"闻上海的亚细亚报馆,屡有人抛掷炸弹,馆中人役,有炸死的,有击伤的,分明是乱党横行,扰害治安,实在要严行缉办,尽力芟除方好哩。"杀不尽的乱党,为之奈何。王揖唐道:"该报馆内总主笔薛子奇,曾有急电传来,该报于十月十日出版,次日晚间,即发生炸弹案,被炸毙命,共有三人,击伤约四五人,亏得没有重要人物。近日又发现二次炸弹,幸无伤害。该报馆日夕加防,中外巡捕,分站如林,想从此可免他虑呢。"亚细亚报馆炸弹案,借此略略叙过。老袁又道:"上海各报,对着帝制问题,不知若何说法?"王揖唐道:"闻各报也赞成帝制,并没有甚么异论呢。"老袁拈着须道:"人心如此,天命攸归,乱党其奈我何呢?"仿佛新莽。蔡锷听不下去,只托言出外发电,先行辞退。
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