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我去找他不太合适,所以就想拜托丁先生你。”然后又轻轻地说,“也不知道陈先生会不会要我的东西。”丁力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心里一激动,站起来,走到她面前,说,“小珊!”凌小珊吃了一惊,道,“怎么了?丁先生?”他一顿,就忘了要说什么了,他又讪讪地坐回刚才的沙发,点了一支烟。
凌小珊现在有点儿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了,他也是出身han微,现在做的好多事也不是那么光彩,所以凌小珊这么说自己,让他心里难过,他觉得凌小珊不应该这样看不起她自己,他就从来没有看不起自己。不过,男人和女人还是不一样的。英雄可以不问出处,但是美人堕落就不可原谅。其实,凌小珊没有看不起自己,只是她明白别人都是怎么想她的,她也不在乎。丽姑曾经和她讲过,这个世界,其实人人都在出卖自己,不过以不同的方式罢了。凌小珊是有慧根的人,虽然她也没有很多机会读书认字。她只跟了丽姑一年,可这个历经沧桑和男人的女人教了她很多东西,最重要的东西就是不要看不起自己和自立更生,不要寄希望在别人身上,特别是男人的身上。其实她也不是到了丽姑那里才领悟的这些,她自己以前就明白了,不过来上海以后的经历更深化了她而已。
第一部 (三十四)
凌小珊见自己的些微感慨触动了丁力的心事,觉得他很可爱。丁力现在在她心里确实有点儿不同,自从上次她摔倒,他照顾她,还有精武门的事以后,她不仅认为丁力是她的朋友,她还不自觉地也在他面前流露真性情了。
她不想让丁力因为她再感触下去,于是说,“丁先生,你今天似乎心情又不是太好。嗯。。。”她有点犹豫,但还是说了,“是和冯先生有关吗?”丁力不答,闷头抽烟。于是她起来进了后面厨房,她觉得应该让丁力一个人待一会儿。过了半碗饭功夫,她又出来了,手上拿了一小盘儿点心,放在丁力的面前,然后又进去给他换了杯茶,说,“这是小梅做的桂花绿豆糕,味道不错的,丁先生随便吃点儿。”丁力也有点儿饿了,于是吃了几块,然后把那块锦帕收在怀里,说,“凌小姐,我先告辞了。谢谢。”小珊说,“应该是我谢谢你,请代我祝福陈先生。”丁力走到门口,戴了帽子,又停下来,转身说,“凌小姐,冯先生的事,你不要向任何人提起。”凌小珊轻轻一笑,“你现在才说这话?你觉得我会向谁提?”然后又正色道,“你,还有许先生,都是我的朋友和恩人。”
祥叔现在常常一个人去大三元,坐坐,听听评弹,吃吃小菜,喝喝清茶或小酒,冯先生以前也最喜欢这里。他祖籍苏州吴县,年轻时到上海来讨生活,与冯先生在十六铺码头抗包的时候认识的。然后他们一起血火煎熬,搏心搏命,直到风生水起,冯先生失去了妻子,他从来就没能有妻子。不过那些都是以前的事了,如今连冯先生都不在了,他也老了。这个世界是年轻人的了。也就快是外国人的了。祥叔在心里摇了摇头,打他出生,外国人就已经进来了,一直滋扰不断,政府不停地换,老百姓的日子就一样,一样吃不饱肚子。冯先生在世的时候,从起家开始,冯氏就一直内忧外患,老爷也一直没少忧心,所以他也跟着操了大半辈子心。如今文强管事儿了,还有丁力和他一起,虽然不能说是完全地顺风顺水,心想事成,局势摆在那里,且冯先生的大仇也还没报,但至少他可以卸下许多的担子。他现在有的时候还回乡下去远房的侄子侄孙家住住,但他还是比较习惯在上海的生活。
琵琶铮铮铳铳,唱曲儿的人咿咿呀呀,现在在他耳朵里听来,平和深远。他对老爷和冯氏的感情,世上没有第二个人越得过去,就是小姐也不能够。小姐和文强想为他过生日,他觉得于礼不合,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觉得冯先生还冤屈地躺在地下,他没法过这个生日。所以他没答应也没去。他知道文强心里明白,所以他也就不多做解释了。可能是他自己一直处于辅佐这个位置,他看文强和丁力,还是和冯先生有不同。冯氏如果真交给丁力,他还真不看好,虽然文强‘拧’的很,但是他才能做领头,丁力那两把刷子,给他做辅助正好,虽然丁力这个辅助和他自己又不同。两人一个稳,一个狠,一个文了点儿,一个又武了点儿,一个有点儿‘无谓’,一个比较实惠,做事不能都不无谓,但也不能都不实惠。在骨子里,他没有冯先生那种见解,他没有冯先生的那么爱才,但他也没有冯先生的那么嫉才。他还是比较有平常心的,因为他自己并不想往高了爬也爬不上去,他也没觉得冯氏一直往高了爬有多好。他只是忠心老爷,也希望兄弟们的日子过得好。如果不谈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