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我们的孩子。”他过去找程程,程程正在妈妈的墓前流泪。他轻轻地走过去,把她转过来面对自己,拿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痕,说,“程程,别难过,我们会再回来的。”然后他对着冯太太的墓碑鞠了一躬,说,“妈妈,我会一直爱护程程。”
在方艳芸的墓前,程程亲手送上了一束黄白色菊花,然后她退后几步,站定,说,“方小姐,谢谢。谢谢你为文强做的一切,谢谢你救了文强。过去我们。。。我相信你现在已经得到了平静。主正保佑着你。”然后她对文强说,“我去车上等你。”文强点点头。程程离开以后,他走近墓碑,用手拭去上面的少许尘土,再深情地望着那几个殷红的字迹,说,“艳芸,我可能要很长时间再来看你了。我和程程要离开上海了,去南方。。。还有我们的孩子,你会为我高兴吧。。。我知道你也不喜欢上海,不过现在一切都结束了。。。艳芸,祝福我们。”
第一部 (六十七)
文强和程程是悄悄离开上海的,走的前一天文强还在建中上班。连丁力也没有去送行。因为文强和日本人以往的过节,他们必须要小心。照祥叔的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虽然日本人和聂人王最近因为剿灭精武门的事还在做各方善后并暂时保持低调。但是程程目前的情况,他们谁都不能大意。丁力布置了许多人手,在沿途和各主要车站保护他们。
在南下广州的火车上,很拥挤。文强很吃惊看到这么多人充塞在车厢里,国家的局势当真不容乐观。小南和张妈和他们一起,坐在对面。王伯留在了上海,他对文强说,“先生,我在这里天天为你和小姐祈福,你们都是好人,老天爷一定会保佑你们的。还有老爷太太也会保佑你们的。”车厢走廊的对面座位上,还有三个他们的人,都是可靠的好手。
夜里,火车一声长鸣,到了长沙站,打断了文强的思绪。他把车窗开了一条缝儿,冷空气和黑夜的苍茫立刻直钻进来。现在已是隆冬天气,可是火车是向南开,路上事实上是越来越暖和。他看了看窗外站台上昏黄的路灯,还有那些涌下火车向外走的和涌进站向火车来的交换的人流,一种客途秋恨的感觉悄上心头,只觉得人生人群如梦似幻,前路茫茫。他想到了冯先生,想到了祥叔,想到了阿力,阿妈,凌小珊,想到了常贵和阿彪。。。想到了过去几年的岁月,想到了国家如今的内忧外患。。。他再看了看怀里睡着的程程,心里就又充塞了一种温暖的笃定和信念。
程程如今已经怀孕四个月了,已经过了难受期。她现在胃口很好,精神也不错。这几日在路上的辗转让她的脸上添了几分疲倦和憔悴,可是她的情绪很好,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自由,这样轻松,这样随心所欲。她再也不是冯小姐了,冯公馆和上海的一切都远离了她。她现在只是程程,许太太,还有孩子的妈妈。她觉得崭新的生活就要如明锦一样在眼前铺开。文强和她说,他们到了香港以后,衣食住行是不用愁的,但是肯定远比不上上海的冯家,而且香港也远远不能和上海比。她说,“你和我在一起,我就什么也不怕。”文强笑道,“吃苦也不怕?”程程说,“和你一起,和我们的孩子在一起,就是幸福。”文强点着她的鼻子,说,“你现在说说是行,到时候可不许叫苦。”程程别过头去,不理他。
文强想到这些,心里觉得很快乐。他低头亲了亲程程,目光再停留在她的小腹上。他下意识地轻轻地把手放在上面。觉得那里,触手生温,仿佛一块浑圆的美玉。虽然隔着层层衣服,他依然能够感觉到程程细腻的皮肤,还有那皮肤下面的丝丝血ròu,交错缠绕,千丝万缕,正在黑暗的深处孕育他的梦想,他最最华丽最最深远的梦想。还不知道有这个孩子的时候,他和程程每次在一起的时候,他当然也觉得这是迟早的事。但是,真的知道有这个孩子以后,那感觉还是不一样,完全不一样。那是在心里早已认定但又有觉得真是不可思议的感觉。这有点儿像他娶了程程,在有些夜晚醒来,看到她就睡在身边的那种感觉。可是又不一样。程程只是他的妻子,虽然他很爱她,且他们夫妇一体,可她毕竟是另外一个独立的人。但是这个孩子,还没有来到世上,就已经是他的血ròu的一部分,也可以说,有一半是属于他的,而另一半,是他所深爱的人也深爱他的人的血ròu,那就可以说,是完全属于他的了。如果说冯家不是他的,程程也不是他的,但这个孩子是他的,且在这个世上独一无二,他/她将是许文强和许冯程程的长子/女。
就是在这个的异乡的人挤人的火车上,他觉得,他才真正清晰地拥抱了他的幸福,他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