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盖子,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那是一条旧的红灰相间条纹的领带,两个精致的白色小珠宝盒子,还有一张合影。这是爸爸还在世的时候,只属于她和文强的东西,那个盒子是妈妈的旧物。从上海离开的时候,她把它们放在这个小盒子里,带在了自己的随身行李里。她觉得这样,她是带着爸爸,妈妈,和自己文强一起来的香港,还有小辉,那时候他还在自己身体里面,就是他们的一家人都齐齐整整地从上海过来了。她的泪掉了下来。今天她很想念爸爸和妈妈。因为昨天白天医生告诉了她很快要得一对双生子,虽然男女不知道,但是昨天晚上文强说让其中一个孩子姓冯!程程把头轻轻地侧在梳妆台上,轻轻地说,爸爸,您高兴吗?您就要有自己的孙子了,他会姓冯。。。然后她就一个人笑了。。。过不了多久,又是爸爸的忌日了,两年了,这两年发生了多少事。。。她已为□,为人母,从冯家进了许家,从上海来到香港。。。她抬起头来,笑着抹去了自己的眼泪,用台子上的面巾纸擦了擦脸。
她再拿起那条领带来【注】,平放在桌子上,专注地看着,用手轻轻地在上面抚摸,它还是丝一般顺滑,仔细地看,可以看见上面有不明显的斑点,那曾经是文强的血,但是也不是很多。在那一段日子里,他们不在彼此的身边,他伤痕累累,命悬一线,她心痛难禁,迎风洒泪。等她能起来去见爸爸的时候,她只看见爸爸安详地脸色红润地躺在那个房间里,祥叔早已请人给老爷化好了妆,他不想小姐看见老爷原来的面色。只是在每一个漆黑的夜晚,她一个人躺在那大大空空的房子里面,还是禁不住阵阵地发冷。。。不仅是因为她和爸爸天人永隔,她还很害怕地觉得她又要失去文强了。。。很多夜里,她醒来,枕头都湿了,于是她会起来,走去爸爸妈妈的房间,下半夜就在那里度过,看着墙上的妈妈,想着心里的爸爸,念着不知道在哪里的文强,她常常喃喃地说的一句话是,“爸爸,您一定要保佑文强”。。。
白天,她强迫自己多吃一点儿,找点儿事来做,月祺常常来陪她,她们都找一些别的事来说。也许就是因为文强说,“程程,你要保重。”所以她就保重了,哪怕不是为了自己,只是为了文强。一天的很多时候她都在家里向主祈祷,祥叔不让她出门,她也明白,爸爸的离开,会给外面造成一些动荡。只是她需要主赐给她力量,她不能倒下,因为她知道,文强还需要她,不仅是需要她活的好好的,还需要她在某一天去‘拯救’他。。。张妈和小南也常常上来和她说说话,打打岔,日子就好过一点儿。。。他是怎么过的,她不知道,他没再提过,她也不问。但是他一直收着这条领带,这是她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他一直小心地不让它受到任何污染。直到他被抬回冯家,她扑上去痛哭流涕,他任她哭了一会儿,轻轻地说,“程程”,慢慢挣扎着抬起手来,抹去她的眼泪,再从怀里把它拿了出来。那灼灼的红色,交错着耀眼的白色,成了那一刻和这一生,在她心里永远鲜活的记忆。。。
她再打开其中一个小盒子,看了那三个环儿的戒指一会儿,再把它拿出来,带在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她抬起手指来看了看,微笑了一下,有一点儿大,这是文强的戒指,上面有他名字的缩写。她再打开另个盒子,拿出另个一模一样的戒指来,带在左手的中指上,两个厚厚的闪亮的戒指并排,好像在发出幽幽而满足的叹息。。。她又好好地端详了一会儿,就微笑着把它们一一地褪下来,放回盒子里,阖上盖子。她想,她已经有另一个圈儿了,虽然那个光光的,朴实无华,但是简洁方便,利于家居,而且那是被赋予了神圣的。。。她再拿起那张照片,那是她和文强在她扬言要去巴黎的前夜在上海那个小像馆里照的,文强多么的英俊,自己多么的傻气。。。她想起那一夜的情景来,自己都笑了。。。她还想起了方小姐。。。【注】
她把这些东西一一放回盒子里收好,又摸了摸盒子,正准备放回下面的柜子里,小辉就哭起来,小家伙儿睡醒了。她急急地将盒子塞回去,起身走到床边,抱起儿子,轻轻地拍他,唱着轻缓的歌。小辉现在长的很好,母rǔ让他充满了活力,哭声也很响亮。他长得真是酷似文强,从脸型到五官!小辉出生以后,何太太以及她新交的其他朋友来探望她,都说,宝宝不像你呢。她就笑着说,嗯,他和他爸爸长的一模一样!看她如此兴奋,这些妈妈们很不解,她就不往下说了。她的文强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文强,别人不会懂的。。。
程程觉得胳膊有一点儿发酸,原来小辉又已经睡着了。她轻轻的把他放回摇篮里,盖好小被子,再贪心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