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没有人,也没有刀,是在自己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指针走动的声音。约莫下午四五点钟,外面的太阳已经不再紧迫。
被人谋杀,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想法?乔恩不放心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头仍旧是疼,撕裂一般。
自从嫁衣出箱之后就常常做这样梦,一个莫名其妙的小村子,一对莫名其妙的母女,一个莫名其妙的单身老汉。一群人在他的梦里咿咿呀呀,上演着一出仿佛虚幻,仿佛真实的戏。一幕一幕,有始无终。
这些都还没什么。
更可怕的是,戏里有嫁衣。
和墨羽设计的那件婚礼服完全不同的嫁衣,原本就是鲜红的布料,被翠翠的血染得更加娇艳欲滴。手工缝制而成。像幸福那般简单,意喻又如同幸福那般复杂。
他不知道,在墨羽和白瑞修改之前,婚礼服原本的样子正如他梦里所见,悲哀凄艳的红。
其实,乔恩最惧怕的是,因为这件婚礼服,一切的梦都变得逼真,好像是在他身上真真切切存在过的事情。
他就像梦里那个年近古稀的老男人,一切的一切都感同身受,连死亡都是。乔恩回想张二混子的模样,却想不起来,只记得僵硬的轮廓中依稀可以看出当年的英俊风流,也难怪翠翠和她母亲会争风吃醋。
为什么有这些古怪的梦?难道,这是他的前世?
乔恩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揉了揉太阳穴,下床,用钩子把窗外的迎春花撩窗帘一样撩到旁边。
傍晚的阳光哗地洒进来,天边是一片通红的霞彩,如嫁衣的颜色。
第58章:23
阴晦的房间呆得久了,总容易生出一些不干不净的幻觉。
墨羽从婚纱摄影楼回到住处。已是傍晚。荒芜。冷寂。没有人烟。
最近这里的草似乎越长越快。
人迹越来越少,阴气越来越盛,草越长越快。
枯黄的,齐齐地在风里吟唱,泥土里散发出尸体腐烂一般的潮湿。
难道,住在这里的人,都将死去吗?
墨羽推开门。
夕阳的余辉斜斜照进房子里,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装嫁衣的箱子安静地躺在母亲的床边。
死了那么多人,箱子上的骷髅花纹就是征兆。
墨羽的指尖划过纹络。触感圆滑。到眼睛那里一惊,黑洞洞的两个窟窿,看进去真像没有底似的。手指到了附近,就感到隐约的吸引力。只对人的皮肤有吸引力,别的,都没有。
一边一个小小的旋涡,正好够插入食指和中指。
插进去,就再也拔不出。
宇宙里的黑洞。
尽头通往未知的彼岸。
彼岸有花,花色如血,称为引魂之花。
此岸有草,草色如墨,称为噬魂之草。
墨羽在冰凉的河水中泅渡,达不到彼岸,也回不了此岸。
彼岸花在风里飘摇,无涯草发出喀啦喀啦的声音,像狗在啃骨头,时不时抬头,揶揄一般地嘲笑。
墨羽慌忙把盒子扔回床上,浑身冷汗。
屋子里没有开灯,自从见过白瑞,就不想再点灯,灯泡坏了都没有换。
希冀。黑暗中能出现一个影子,眼睛里有母亲的柔情,举手投足间有朋友的关爱。
可惜。黑色毕竟是不祥的颜色。眼中所见的幻象,也并不总是于人无伤害的幻象。
相信魂灵的人是信徒,聚集在教堂里。
相信巫术的人是邪灵,被烈火焚烧。
相信鬼的人是疯子,被关进精神病院。
那么,相信幻象的人呢?
相信幻象的人,万劫不复。
一个黑影沉默地站在墨羽身后。
压抑。
“白瑞?”墨羽试探着问。
没有人回答。
墨羽没有回头,一只冰凉的东西搭在她的肩膀上,软软的,像死人的肌肤,一按下去,就如裂帛,没有弹性,不会再复原。
如果是人,搭在肩膀上的应该是手。
但,不是手。
墨羽没有动,黑影也没有动,就这样僵持着。
冰冷的触觉。
夕阳很快落下去,屋子里连最后一抹光都看不见。
寂静。只能听到窗外大片的荒草,哗……哗……如噬魂之草轻佻的嘲弄。
寂静。墨羽的衣服干了,又被冷汗濡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