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消瘦的。
他什么时候那么瘦了?
隔着衣服都可以看见细溜溜的骨架,一根,两根,三根。
段落打了个激灵,喊道:“陈悦!”声音大得像铜锣,夭夭急得连忙掐了他一把,可惜已经晚了。
陈悦的手刚按到辛和的额头上,眼睛盯着女子的脸,似乎准备做什么。但被一吓,几乎整个人跳起来,转头,没看见段落,先看见躲在他身后的夭夭。
“你是……夭夭?”陈悦的表情有点不自在。
有秘密被戳穿。
什么秘密?
段落不知道。夭夭知道,但不点破。
“是我。”她轻轻哼了一声,咬着嘴唇,盯着床上的人儿。
“夭夭,是夭夭吗?然然来了没有?”床上的人儿突然坐起来。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醒的,也许在段落来之前就已经醒了。
陈悦脸上有汗,大滴大滴落下来。
辛和好像没察觉,把手从陈悦手里抽出来,向门的方向探过去。
夭夭错过陈悦,快步走向辛和,把她的手按在脸上。
冰冷的脸,像从冷冻库里取出的尸体。
辛和惊得手一缩,却被人抓住。
夭夭抓住辛和的手,握紧,握紧。
多温暖的手啊,有生命的温度。可是这生命还能存在多久呢?
屋子里伤心的男人和女人,每个人都心存疑惑,夭夭似乎丧失了说话的能力,一张小脸木木的,没有任何表情。
“然然呢?夭夭,然然呢?”辛和急切地问。
这也是陈悦想要问的。他一早回去了草鞋湾,青藤陶吧的门锁得死死的,屋里没有人,街坊邻居谁都没看见辛然。
偌大一个人,仿佛凭空蒸发了,甚至还有人问他:“难道昨天你们没在一起吗?”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能怎么回答?前一天晚上的事情,到现在他都没弄明白。
他宁愿把它当做一场梦,可是哪里有梦,会那么真实?
一个老头从街对面走过来,看着他笑。
陈悦不知道,他在打110。电话懒散地接起,问明情况,回复说,没满24小时,警局不受理。
陈悦有一种力气被抽空的感觉。
无奈地折返,辛和还在医院里,蒙着双眼,安静地等待。
等待什么?奇迹的发生吗?
夭夭就是奇迹。
夭夭自己送上门。
陈悦眼里没有段落,自夭夭出现,就一直停在她身上。
所有人都盯着夭夭看,夭夭一直低着头,嘴唇都快被咬破了。她好像铁了心不说话,任辛和的双手急切地摸来摸去,拿定主意不张嘴。
“夭夭,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你说话啊!”辛和急了,女人一着急就变得罗嗦,连问问题都是重复又重复。
辛和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靠着一双手。
柔软的手指抚摸到夭夭的眼睛,细致的小眉小眼,也许有点脏,但夭夭不在乎。她的眼眶湿湿的,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
“夭夭,怎么哭了?怎么了?”辛和心里像刀绞。
“和姐姐。”夭夭喊她,声音哑哑的,根本不像前一天晚上那么犀利。
“夭夭,乖。”辛和把她搂进怀里,这个六岁的小孩子,她一定遇见了什么,一定被吓到了吧,她是需要被人疼的。
“夭夭,不哭。”辛和帮夭夭擦眼泪,眼泪越擦越多。辛和叹了口气,说:“夭夭,姐姐想回草鞋湾去,去找你然姐姐,你带我去好不好?”
其实陈悦出门前她就醒了,她知道他去找辛然。
可是陈悦两手空空地回来了,盯着她,一言不发。
辛和装睡,不放心。她知道,陈悦不会带她去草鞋湾的,所以也不说。
陈悦发呆,她陪着一起发呆,屋子里安静得可以听见树叶敲打窗户的声音。
苏州的风向来不大,但今天一天,树叶哗啦啦地击在窗玻璃上,人的心比这树叶还乱。
辛然,她唯一血脉相连的妹妹,现在到底怎么样?
辛和不知道,陈悦也不知道,大家都在等夭夭的答复。好像每个人都知道,只有夭夭才能找到辛然,只有夭夭才能给他们看谜底。
夭夭似乎在想心思,好半天不说话,拱进辛和怀里,用她的衣服擦眼泪。
“段落。”段落来的实在不是时候,到现在才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