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啊……见过啊!”
老人的话说的如此自然,倒是让程澜和秦中愣住了。似乎是注意到了程澜的惊讶,老人迅速的把拣好的菠菜揽进自己的围裙,把铺在地上的报纸拎起来,拍了两下上面的浮土,把刚刚冲地的那一面翻上来,指着上面不小的一张相片道:“不就是这个人嘛!”
程澜定睛一看——可不是吗?不但有那男人傍边一张更大的黑白照片上佳人正浅笑盈盈的望着自己呢。程澜苦笑着接过报纸,哭笑不得扫了眼两张照片旁边那个耸动的花边标题——“情人教堂怒拔枪,影业大亨鸳梦暂碎!小叔舍命救前嫂,沪上名媛婚礼惊魂!”
这题目还真是——又臭又长!《晨报》什么时候也开始变得连这种消息都可以上三版了?程澜翻动着报纸,心不在焉的替这家报馆的总编感到惋惜。秦中却是在看到上面少奶奶的照片后,眼睛都睁大了一圈,心里无不担心的望着程澜。虽然他认不得几个字,但是在他小老百姓的认识里这男人和女人的照片登在一起上报纸,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何况那日的事儿,他多少也听小姐说了些,对于少奶奶的做法,他还是不太赞同的。
“少、少爷——看来这儿没什么人认识她们了,估计她们当年并没在这儿住太久,我们……还是回去吧。”秦中迅速的说着,想要转移程澜的注意力。
程澜抬眼瞧着秦中担心的神色,不禁莞尔,却也没说什么,轻点了头,表示同意。他刚刚就感到腰部传来隐隐的酸麻,看来这个破身体又要和他闹意见了,所以早点回去也好。
回去的路上,倦意染上青白的俊颜,程澜耐不住连日的无眠和这趟颠簸的出行不觉间渐渐睡去。行至院门前,秦中却俯耳唤醒了自家少爷。程澜微带了睡意,朦胧的眨了眨眼奇怪的望向秦中。注意到秦中的目光比没有看着他,而是望向门口,程澜也转眼看向门口。
门口站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此刻手里正拿着一张和程澜手中一样的报纸,她正是《申报》的副刊编辑季烟茹。
“原来……是编辑大人大……咳……大驾光临。”程澜看清来人,敛了倦意,笑得和煦,迎上前去,“等久了吧,来,快……咳咳……快请进!”话说的有些多,喉咙有些痛,程澜握拳轻咳,却依旧笑着。
那笑容中的熟悉的暖意让季烟茹有一瞬的恍然——好久没见他了。原以为透过稿纸上的字迹、墨香中的故事默默想念就足够了,可是……连着看了三天的报,她还是坐不住了。软磨硬泡的从沁然那里要来了地址,中饭都没顾上吃就径自跑了来,却是没人在家。终于见到了,却不是她想的样子。似乎一切都没发生似的——他,依旧那样温暖的笑着,就像月余前在医院初见时一般。清雅、淡然的笑意却蕴着温暖,与他笔尖凄美哀婉的笔触那么的不同,却又结合的天衣无缝,让她为之沉醉,不愿醒。
那个女子,比她美,比她俏,最重要的是她比她幸福,因为她看得真切——他,爱着她。在见过她之后,她再读《葬爱》的时候总是在想——她和他的爱是不是真的就如同小说里的那般美好到无需只言片语,静美到两两相望便可天荒地老。心里是不愿承认的,却强迫自己去接受,去祝福。只恨相逢比卿晚,无可奈何有情天。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原来那时候你和她已不是夫妻?为什么她会出现在别人的婚礼上?为什么……你还可以笑的出来?为什么?为什么!她鼓足勇气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只为求一个答案。
既然故事终究只是故事,那……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只一次,我定不会像她,定不会负你!季烟茹来的路上是这样想的,然而此刻她却有些茫然了。
茫茫然的跟着程澜进了屋,秦中沏了茶。程澜抿了一口,从抽屉中拿出一叠稿纸,“既然你来了,就替我省了邮票钱了。”说着把前段时间写好的稿子递给了季烟茹。
季烟茹伸手去接,却不料自己受伤还拿着报,只得放下报纸接过了稿子,她的目光不敢看程澜只得低头瞧着桌面,看到报纸上那赫然的照片,她突然又鼓起了勇气,抬头,却只是问道:“程先生……我可以叫你程澜吗?”
“当然。”程澜点了点头,又端起了手边晶莹白洁的茶碗。幽幽的茶香沁心暖胃,多少缓解了些身体上的疲惫与不适。目光淡淡的划过报纸,神色悠然的沉醉在茶香中。
季烟茹的目光又一次回到她带来的那张报上,又溜了眼程澜手肘下那份一模一样的报纸,终是在沉寂中先开了口:“程……澜,那个报纸上……”
“报上所言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