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他脱口而出的却是:“那个人让人厌恶,可是国民政府也真够无能的,打起仗来保护不了民众,还得靠洋租界,难怪民众都会不满!”
3、顽固的“新青年”
祝翼铖凛冽的话让孟芸倩有些意外,也让她措手不及。她愣愣地看了看祝翼铖,刚刚握过的手也忘了缩回来。呆了几秒,孟芸倩才小心试探着,轻声说:“不管怎样,这里秩序恢复了,还是谢谢您。请问,您是否介意告诉我您的名字?”
“我叫祝翼铖,国立上海医学院的研究生。刚才说政府无能的话是我说的,你愿意向谁汇报都随你!”祝翼铖面露不耐,冷冷地扔下一句,转身离开。孟芸倩急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刚才说的都很有道理,我只是想以后借用您的话来维持秩序和激励大家……”然而祝翼铖已经走出了好几步,显然并没打算听。
孟芸倩不知哪里上来的一股倔强劲头,突然大声喊:“等等,你说得不全对!”祝翼铖闻言果然站住,回过头来,有些挑衅地盯着孟芸倩。孟芸倩直直地站着,突然抬起右手,伸着食指、中指和无名指三根指头,举到额前向祝翼铖敬了个童子军礼。祝翼铖没想到会有到这一着,反而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郑重地敬过礼,孟芸倩放下手,认真地迎着祝翼铖的目光,道:“其实国民政府并不是那么无能,我们的政府也一定不会抛弃上海!中央军已经在抵抗了,其他沦陷的地方,不管是东北,还是北平,我们也迟早都要收回来!”说到北平,祝翼铖的眉毛跳了一下。他嘴唇动了动,却最终没有说话。
孟芸倩却没有注意到祝翼铖的表情变化,她的话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为了跟祝翼铖辩解什么,而是在鼓励着周围所有人:“日军虽然骄横凶残,可政府也一定不会退缩。中国人决不是东亚病夫,也不会像日本人以为的那么好欺负!”
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掌声。在其他童军的协助下,拥在租界大门口的难民已经差不多疏散,在临时划出的难民区开始准备安顿下来。而仍然围在孟芸倩和祝翼铖周围的,基本都是被他们的对话所吸引。相比起祝翼铖带着些清高的优越感、虽然犀利地道出事实却让人听了很不舒服的话,当然还是孟芸倩的鼓舞更让他们心有戚戚焉。
可是祝翼铖却似乎对女童军这番话无动于衷,甚至更加不屑地皱了皱眉头。他随意地撇撇嘴想说什么,还没等说出来,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哥——”打断了。
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祝翼铖只看见祝远诚穿过人群,快步朝这边走来。祝翼铖起初有点惊喜,然而这惊喜只持续了几秒钟,便转化成了他一贯的怀疑:“远诚?你怎么不好好在北平读书,却跑到上海来了?”
祝翼铖的反应,对于手足兄弟时隔三年之后在异乡重逢的场面来说,实在是太过于冷淡疏远了些。然而这种态度并没有影响到祝远诚,他仍兴冲冲地说:“哥,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听到你刚才对那人说的话,我就听出是你了!”不等祝翼铖接话,祝远诚继续很快地说:“你离开北平之后,大伯暴怒了一场。从那以后家里谁都不敢在他面前提到你,一旦提到,大伯就会跳脚怒骂。”
“能得到祝大老爷如此特殊待遇,应该说也是祝某三生有幸了吧。”祝翼铖听说父亲这种态度,便忍不住讽刺道。祝远诚却认真地摇摇头:“哥,其实大伯是想你的。你毕竟是他的儿子。”他见祝翼铖张口要反驳,急忙做个手势制止对方,自己抢着继续说:“其实他早就知道你在上海。就在日本人攻击了虹桥机场的消息传到北平后,大伯的态度就变了,这些年来他第一次主动提到你,还说他再也不会为了他的意志,逼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了。”
祝远诚这番话却丝毫没能触动祝翼铖,反而让他变本加厉地尖刻起来:“大老爷是这样说的?他们这一类人最虚伪,一定要事实证明了他们的错误,他们才肯为面子和名声,假仁假义地认个名义上的错吧?”。他这番话讲得又狠,语速有快,祝远诚一时没反应过来,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在周围听到他们谈话的人眼中,祝翼铖这种态度已经超越了单纯的家庭冲突。即使是当做“新青年”与“旧家长”之间的阶级矛盾来看,祝翼铖也未免太愤世嫉俗了些,而且太不识抬举。
尽管如此,祝远诚仍然和颜悦色地劝道:“哥,其实大伯和伯母也未必就像你想象的那样,他们也是为你好,希望你以后能够谋一份好职业……”祝远诚话没说完,却被祝翼铖暴躁地打断:“不用劝我,我是不会回北平的。”
面对堂兄的固执,祝远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