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淡淡的金粉,与平时所用浅橙蜜粉只是用色深浅不同而已,轮廓却轻而易举地显得冷且媚,一颦一笑千金重,举手投足满是情,佐之红唇饱满艳丽,深眸成熟优雅,瞳光流转间,分分秒秒都在勾引,倒让人忽略了她本身gān练内敛的气息。更不要提她身上那套纯黑绸面料,露背及腰的晚礼服,直让多少见惯风月的bào发大叔富小伙儿呆若木jī地用足能煎个荷包蛋的灼热视线盯着那黑色敞口下若隐若现的腰臀,却还偏偏不由自主地撤开脚步离她远一点,好似生怕离得近了就要腰下一热喷出点儿什么来——这一刻,岑礼杉的整个人仿佛是在用jīng神架着骨gān皮囊,妖艳内涵顺着毛孔掩都掩不住地突突往外冒,细细观之,又如蒙了层层灰蓝浓雾般,仅仅一个美而妖的幻象,叫人辨不明内里容颜,识不清她是谁。是谁?汪顾恍然意识到,自己从未认识过岑礼杉,即便岑礼杉在她手下位高权重,她仍旧不如师烨裳知人,枉论善用。
岑礼杉是她站在岸上看见的一条大元锦鲤,恣意游弋,美不胜收,却终究,子非鱼,不知鱼之乐的同时枉论鱼之意。
相较师烨裳的了然于胸,汪顾突然明白,之前自己对岑礼杉的怀疑和防备都是自作多情——她一直疑虑岑礼杉是张鹏山埋伏在她身边的棋子。可,大树深根哪里是从土壤表面就能看出来。张鹏山百年,师烨裳十年,她连师烨裳的根须都要误会,更别提张鹏山。
汪顾一瞬只觉自己智商不够用,心中胆怯地就要顺水推舟去办“正事”。可师烨裳之前那个难以言喻的笑意盘桓在她脑海中,让她隐隐觉得眼前的这个岑礼杉,只不过是师烨裳手上的那把刀,而已。她若过分关注,便等于眼睁睁等着刀锋落下来,转即手比心快地揽住师烨裳的细腰,将她一个转身搂到面前,与师烨裳的后背贴得毫无间隙地一齐面对岑礼杉,把头搁在师烨裳肩上盈盈笑道:“嗨,瞧我这脑子,都忘了岑总还暂时代管着群龙无首的张氏公关呢,多亏师董提醒,明天我就让猎头撒摸职业经理人去,决不让岑总再牺牲色相。”
装作不知不代表她不明白岑礼杉平时若有若无的暧昧绝非平地起波澜。早先招蜂引蝶的自信她还有,而今时今日,她还是那个她,样貌身形人品并无稍改,身份地位更上了无数个台阶,岑礼杉私心有意于她不足为奇,此刻倒戈相向也必然有原因。听刚才那话里话外,师烨裳对岑礼杉有伯乐之恩不假,难怪她当时“力排众议”将岑礼杉升任总经理的过程几乎可以一笔带过,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困难,如此想来,师烨裳当时顾念自己时日无多,留给她的,单纯的,充满活力的,无需费心打点的,财富,权力,一班人马,现在已经随着师烨裳的康复,变成了师烨裳折磨张鹏山的刑具。
汪顾不是玛丽苏,不会认为师烨裳是故意安排了一个举止暧昧的棋子在她身边让自己吃醋。师烨裳畜生一样的大脑回路跟正常女性不一样,岑礼杉再怎么过分,再怎么勾引,那都是岑礼杉的自由,但她汪顾如有越轨,师烨裳肯定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地弃之如敝履。
她有这种自觉,也从不认为自己能瞒着师烨裳苟且,所以事实应该不难参透:身为被认可的角色,岑礼杉对金狮和张氏是可以选择的。这种选择的授权当然来自师烨裳。一如师烨裳让她自由地权衡张鹏山的利与弊,利用与规避。她要她去学,去选,去斟酌,去成长。她至今仍坚定地站在师烨裳身边,可见岑礼杉也有这种可能。只是她的权衡对象是张鹏山,岑礼杉的权衡对象是她。
曾经心猿意马地留下,一旦失望,也可以心猿意马地走。利益面前,从来没有全心全意。
“不过师董,您看在我鞍前马后的份上,一定要拒绝岑总的跳槽请求啊。”汪顾一边用岑礼杉听得见的声音说话,一边悄悄然抹去心中粉笔字一样的自卑,朝岑礼杉眨巴眨巴眼,低头就贴着师烨裳的耳廓,柔慢黯哑道:“或者岑礼杉去金狮,换你回来陪我,好不好?我给你打下手,当小妹,不要股份,不要工资,什么都不要,我现在有的,本来就全是你的,我只要你。嗯?”环在师烨裳腰间的手臂紧了紧,“别生气了,之前是我感情用事,不知好歹,气死你了吧?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
汪顾还有很多感人的话要说,师烨裳却面无表情地低声打断:“我哪有为你好。该gān嘛gān嘛去。”说完便挣开汪顾的怀抱,朝岑礼杉走去。岑礼杉默契地跟上她的脚步,两人的肩膀隔着一拳距离且行且语,视汪顾为无物。可汪顾,已经被师烨裳那句“我哪有为你好”萌得一脸鲜血,直到手机响起才恍若隔世地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