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当中最开心的时候了。
“什么叫破嘴,嗯,我觉得我有必要找你们班主任聊一聊,是不是你所处环境出了什么问题,你现在说话怎么那么有侵略性,感觉好像...”那谁。郝君裔打着哈欠看华端竹走进浴室,边走边直着腰身,曲臂胸前利落地解着正装衬衫的袖扣,就觉得她愈发地像那谁了。
那谁,是谁。在郝君裔的印象里已经淡了许多,现在更多的时候,当她不经意地想到她时,名字也只是“她”而已,如果不特意开动脑筋,她不会想到那个很容易读错,同时还挺难写的名字。但不能否认的是,她可以极其潦草地对待自己的名字,却能轻而易举地将那三个字写得龙飞凤舞,仿王羲之,仿颜真卿,仿柳公权,连仿huáng庭坚都不是难事,倒退十几年的话,她甚至拥有将那三个字写成一幅画的才能。
想起来,果真少年。làng漫。少年的làng漫,如làng,漫漫。
曾经以为定是像海水一般,滔滔向前,无休无止的。没曾想,它就这么悄无声息地gān涸在了时间的河chuáng里。回溯起来,连她自己都想不出那颗满怀làng漫的心是在什么时候死去,又在什么时候长出了现在这颗坚如磐石的心。
也可能是无痛无痒地被人偷偷换了一颗心?不然不会每每想到那些年,就会有浓烈的窒息感淤积胸口,身体也像是适应不了新器官那般马上就要在排异中死去——不能想。一想起来连胃都表示qiáng烈抗议,抑制不住的要把现在这副坚硬污浊的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所以赶在华端竹洗完澡出来之前,郝君裔猛然揭开被子拉开屋门,轻车熟路身手矫健地蹿进隔壁书房,拐一个弯,关上门,再拐一个弯,锁上门,之后几分钟,她跪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扒着马桶把胃内残存吐了个gāngān净净。
可即便这样也不够,心脏像个水袋,被一个结实的拳头攥住了出口,无论再怎么用力鼓动血液都无法泵到脑内,淹没那个身影,那些调笑,那熟悉如天生的肌肤相亲耳鬓厮磨,那年那月每时每分每秒充斥着的惊喜、快乐、希翼、感怀。
郝君裔猛一下抓紧了白色马桶的边缘,浑身上下抖若筛糠,牙根咬得嘎嘎作响,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林森柏——”她忽地一个极其凶猛的摆臂,她的后拳眼砸到化妆柜上,生生将老桃木抽屉砸出明显的五道裂缝,几乎就砸散了它。
她对钝痛失敏多年,但皮肉陷进裂缝中的锐痛感透过神经直达脑内,激得脊柱向外扩散出一片冰凉。
“好了好了,郝君裔,闹够了...”抽过纸巾擦擦嘴,郝君裔掰动阀门,眼看着一个小小的漩涡将自己极力掩盖的一面带走,这才放心站起来。翻过手,看看自己长着老茧,虽然挺疼,但毫发无损的后拳眼,周身再次沁出一阵冰凉。没有汗,所以不会被发现,只是感觉有些冷,好像前一秒四肢百骸都敷着有形的薄冰,这一秒突然被撤走,分毫不留。
值得庆幸的是,多少年了,除去药物,就只有这一片冰凉能使她从震怒中很快恢复平静。她靠着这种自我激发的感觉冷静到现在,也许还要靠它继续冷静下去。
“好了好了,郝君裔,闹够了就别闹了好吗?...好好好,你qiáng调的,我不能说我完全懂,但你的那些道理我都明白。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知道你能让我前途广阔无量寿佛,可我不能因为你的那些保证就不去接触社会,接触人。”
“我是我,我希望你喜欢的是我,而不是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一段时间后仍然希望看到的我。我不是生下来就这样的,我是慢慢变成这样的,你看得见我的一年两年,但你看不见我的变化,看不见我的从前照样也看不见以后。”
“在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之前,不要浑浑噩噩地要求我,好吗?你我前途,也许能分清贫富好歹,但分不清各自悲喜。尤其在你连自己想往哪儿走都不能确定的这个阶段,你有什么?告诉我,你有什么?哪一样是你对我保证却又能随时舍弃而无虞的?”
“郝君裔,我的前途我自己能保证,就算不是什么大好前程,至少我不会怨天尤人,我不需要你来作保。那么你呢?如果我拍胸脯说我能保障你衣食无忧,你是不是能放弃你所拥有的一切?你又能不能够、愿不愿意跟我一起面对未来的未知?”
“如果不能,那就让我自己走我该走的道路,顺便闭上你那张破嘴,省得我老想扇它。你都不知道你给我描绘的未来诱惑有多大,我要是今后变成一个百无一用只知道吃喝玩乐的金丝雀,在你落难时不能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