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没有再说。
先失去孩子,紧接着失去丈夫,这对一个老妇人来说,不啻于大厦倾塌,可以说,支持她活下去的精神力量已经没有了,也可以说,范婆是生生的心疼死的。
绘之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才把那想尖叫,想杀人的悲伤给压抑下去。
大概看出她情绪的不稳,族长没等她开口问,就继续道:“你爹临终前恐怕也晓得你娘的情况了,所以交代了你们家的事,说这宅子地契归你,要是你回来住,就让你住,你若是不回来,就给小六住,将来小六成家也在这边,不过小六不用过继给他,范家他这一支,族谱上始终只有一个范绘之。家里的东西,你回来了,就你看着处置,我多说一句,这几年我也冷眼看着,小六倒是不像他爹妈那般不长进,就算不用他过继给你爹娘,你对他好些,以后四时八节,你回不来,他也少不了给你爹娘上柱香烧些钱……”
族长一字一句,说的缓慢,听在绘之耳朵里头,正如钝刀子割ròu,心头鲜血淋漓,痛不可抑。
死去元知万事空,范公这番交代,与其说是交代,倒不如说心如死灰寂灭。时人重视身后事,“事死者如事生”,意思就是对待死去的亲人,要像他活着的时候一样。但范公根本没有对祭祀提出要求。
族长年纪也是不小,看着绘之的样子,想起自己百年之后,心有戚戚,慢慢叹息道:“你爹娘,总是盼着你好好的啊……”
所惧者,不过是你不能平安幸福,所忧者,不过是不能陪你到老,所憾者,是不能看你儿孙满堂,不能再看你一展笑颜。
除此之外,再无他虑,再无他忧,便魂灭魄消,固所愿也。
绘之低声道:“既然是阿爹的意思,东西我看着收拾,房子就给小六住,我没有意见。”
族长亲自来此一趟,固然不是怕她,得她这么一句,心里也好受了些,点头道:“你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不枉你爹娘疼爱教导你一场。”
至此,他觉得自己任务已经完成,便说了句其他的话:“你在韩家还好吗?我之前见你常打发人回来,还跟你爹说,将来范氏一族,若是有事,不知道能不能去求助于你……”可惜现在范公范婆双双不在,他再说这话,老脸也有些红了。
族长虽然没有直接提出要求,但绘之想起范公一度对族中的不舍之意,缓缓道:“我姓范。”
族长连说了三个“好”。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上坟
韩铭待族长走了,见绘之一直不肯出来,就磨磨蹭蹭的蹭到她身边,伸手拉她的衣袖,低声道:“姐姐。”
范小六见了,噘着嘴冷哼一声,然后对着墙角吐了一口吐沫。
绘之把衣袖扯回去,扭头也不看韩铭。她没有说话,只这样一个动作,韩铭立即就哭了,哽咽着:“姐姐,别……”
绘之的心里有一团火。
虽然族长亲自来解释了范公范婆的死因,她也觉得合情合理,但知道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对于别人来说,生活还是继续向前的,可对于她来说,她为之努力的目标坍塌了,她通往欢欣幸福的道路被冲垮了,她的世界,只剩下在燃烧的火。
范成见这样,也不敢走开,拉了小六到一边,从袖袋里摸出一把钱:“去买些黄表纸来吧,总要到坟上去……”又忍不住嗦一句:“怎么当初不赶紧的报个信?”要是范公去了之后,立即给韩家那边报信,说不定范婆见了绘之就不会想不开了。
小六吸了吸鼻子:“大伯不让,怕姐姐伤心。”
范成叹息:“你看看现在。”要是范婆还活着,绘之也有个指望,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不管不顾了。
只是这种事,又怎么是小六一个孩子能想到的?再说,就算他有心,他也去不了东埔村报信啊,他既骑不了马,又驾不了车,还不怎么认得路……
小六拿着钱回了家,问他娘要黄表纸。
他娘道:“这东西可不能外借,不吉利的。”
小六拿出钱来一晃:“不白要您的。”
他娘见钱眼开,伸手来抢,小六连忙缩回手去:“您先给我准备好了,这钱我再给你。”说着点了托盘、包袱皮、酒盅、小菜等上坟用的东西。
他娘悻悻:“就你那几个钱,能买这么些东西?”
“又不要你的,除了黄表纸,其他的,我怎么拿去的,还怎么拿回来。”
他娘自然也知道,毕竟死人又不会真吃东西,只是心里还不高兴,嘟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