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几岁，现在就开始怕，这一辈子可有不怕的那一日？”

当然，不要怕，却要谨慎。无知无畏，偶尔可为之，但真正的生活，还是要处处细心。

出于一种“报复”韩铭的想法，石榴并没有将韩铭给钱的事告诉绘之，绘之也没有问她有多少私房，而是问：“你跟我没问题，以后可有什么打算，是嫁人，还是一直不嫁人？”

还有一直不嫁人这种操作？！

石榴顾不得害羞：“当然要嫁人，不过现在兵荒马乱的，有限的几个男人也都是歪瓜裂枣，略平头正脸的能看的吧，嘿，妻妾都满员了，不是男人养家糊口，反而是妻妾们养着一个男人……”

绘之放心，想嫁人就行，她手头虽然没有资源，但王婶子跟燕子娘可是热心媒婆，有她们俩撮合，想必石榴能挑到一个满意的，到时候大不了她多陪送些嫁妆……

“既然眼前没有合适的，那咱们就慢慢挑。总要挑个喜欢你的，你也喜欢的，欢欢喜喜的把你嫁出去。”

石榴脱口：“那你呢？”

绘之眼睛看向她：“我守孝三年，三年后再说不迟。”

石榴暗暗送一口气，又觉得自己这口气松的很莫名其妙，违心的道：“守个一年就……”在绘之清澈的目光之下，她后头半句硬憋了回去。

绘之见她不说了，收拾了碗筷：“你歇着吧。明天把西屋给你收拾出来你住，趁着天不冷，咱们把铺盖也都准备好了，今年过冬得冷呢。”

“这个你怎么知道的？”石榴跟着她嘀嘀咕咕。

“今天赶集，集市上的老农说的。”

“他又怎么知道的？”

绘之眼瞅着石榴要变成唠叨，斜眼瞄她：“我也知道，冬天就没有不冷的。”有时候冷的她都想钻草窝里头。

石榴这才不说话了，两个人各自歇下不提。

第二日石榴醒了，见绘之在院子里头做活，连忙起来，不料起的急了，“唉哟”一声。

绘之进来道：“你醒了？饭已经做好了，起来吃吧。”

石榴讪讪：“倒叫三奶奶伺候我。”

绘之：“嗯，等我老了，你给我养老好了。”

这话石榴就不肯接了。

早饭还不如晚饭，粗面饼子加咸菜，再一碗薄粥，跟韩家的时候是没得比。

石榴见了反倒不好意思：“三奶奶，我还有些积蓄……”不说别的，绘之走的时候，把月钱都留给她了的。

“嗯，你留着，以后慢慢置办嫁妆吧。”

“我是说，咱们不必这么俭省……”

“你真的是真心实意从韩家门里出来的？”

石榴被她这么一问，顿时愣住，继而满脸通红，狡辩道：“还不是心疼你？！”

绘之笑：“年轻的时候吃点苦头好，将来老了才不用继续为了钱财奔波，再者等以后收了粮食，日子慢慢好过了，也不会整天让你吃咸菜的。现在咱们就把大鱼大ròu吃起来，莫说左邻右舍看了要腹诽，便是咱们自己，是不是坐吃山空？”

其实就是绘之自己，未尝没有余钱，不过是喜欢简单的日子，对鱼ròu也没有那么大的迷恋而已。偏跟石榴说话，她懒得说自己喜欢，便絮叨了些道理来堵石榴的嘴。石榴果然不再说，安心住下来不提。

夏日来临，绘之在院子周围都种了菜，因井水灌溉便利，浇灌的勤了些，长势喜人。

左邻右舍家里想添个菜了，常在门外喊一声“范家妮子”，或就拔些菜回去吃了。

起初石榴还惊异，悄悄问绘之：“她们竟然不知道你是韩家三奶奶？”

绘之不在意：“早就不是了。过去的事，谁还惦记它？”

又过了几天，随着打水的人变多，开口要菜的也逐渐增多，有时候一天三四拨人打发孩子过来。更有王婶子家的小栓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绘之吃了他家饺子的事，快把拔菜当成理所当然。

绘之还没觉得心疼，石榴先心疼的不得了了：“见天的天不亮就起来收拾，这才弄得整齐可人了，可你看看那些人，自家院子里头都空着，懒得费力，反倒有心吃人家家里的了。”她的伤口好的差不多，精神也来了，掐着小蛮腰在院子里头嚷嚷。

被她说了几回，倒是也有用处。

等到了集市的时候，家里已经积攒了百十斤菜。

眼看着不吃就要坏了，不过即便如此，绘之也做不出来去挨家挨户送菜的事那跟自打脸皮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