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牛不怕雨砸,一人一牛在雨中艰难的走着,她倒是想狂奔,但雨水太大奔不起来。
一刻钟之后,突然听到了马车轮子滚动的声音。
这样的雨幕之中,本以为只有自己,却又不料竟然还有同路之人。
同病相怜之心油然升起,她往路旁站了站,打算看一看这个风雨同路人。
谁知搭眼一看,心里立即就羡慕了,人家马车很结实,赶车的人也穿着蓑衣,就连马,背上还搭着一块大油布……
人生的一种痛苦大概便是,自以为遇到的是个同病相怜、能惺惺相惜一二的知己,谁知人家竟然是来给自己的不幸做参照物底……
她都做好准备,打算“悲壮”的等待马车过去,然后再继续赶路了,谁知马车过去了一段,停住了。
车厢的后门朝里拉开,露出一个熟人的面容。
是慕垣。
绘之有点惊讶,她跟慕垣偶遇过许多次,连今天算,应该是五次了吧,但唯独今天,他的穿着,或者说气质,都让她觉得能跟之前的那个慕垣分离开来。
今天慕垣穿了一件新衣,头发用一只小冠紧紧的束在头顶,隐隐露出一种矜贵,整个人显得很精神。
这样的他,绘之有点不知道该不该张口打招呼。
慕垣却开口询问:“你这是要回家?不嫌弃的话,上来我捎带你一程吧?”
绘之连忙摆手,她浑身泥水,这么狼狈是人家会嫌弃自己才对。
慕垣主动开口,她也不好做河蚌,开口道:“不用不用,我们不同路。”没忘记人家是西水那边慕家庄的人。
谁知慕垣却笑:“今儿可巧了,估计会同路,我要去东埔村。”
他主动往马车里头靠了靠,而后从背后拿了一只蒲团放在车门口,用行动作出无声的邀请。
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绘之很不想上车。比起承受车厢里头的尴尬,她更愿意挨淋。
慕垣很有耐心的等着,见她实在无意,才又说了一句:“再磨蹭下去,天都要黑了。”
绘之当然知道天要黑。
一咬牙,攀上马车,不过腿却露在外头,一只手抱着包袱,另一只手拉着牛的缰绳。
慕垣见状微笑了一下,扭头扬声对马车前头赶车的人道:“把车赶稳当就行,不要着急。”
绘之抱歉的看了一眼黄牛,马车就是再慢,那也比牛快,黄牛就不得不跟着小跑,好在黄牛不懒,否则它要是不听话的停下步子,准得把绘之拉下车去。
慕垣道:“你把缰绳拴到马车上。”
绘之正悄悄用手往外攥包袱皮上的水,闻言连忙“哦”了一声,她将包袱重新背到背上,这才空出手来去系缰绳。
慕垣盯着她的背看了几眼,伸手递了一块厚帕子给她:“擦擦雨水。”
已经接受了最大的帮助,此时推拒这个也没有什么道理,她接到手里,低声道一句:“多谢。”
慕垣这次笑的更开怀了些,他更往后了一些,干脆就靠到车壁上,两条腿也交替舒展开,动作很是自在。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子很别扭?”
绘之没觉得别扭,就是从前他们偶遇,那都是泛泛之交,没想到这次见面慕垣突然这么热情,她有点吃不消。
慕垣的热情跟韩铭的热情还不一样,韩铭看上去就是个小屁孩儿,再黏人,拿眼瞪他一下,他就老实了,而慕垣,是成熟中透着世故的热情。
绘之摇了摇头,干巴巴的说了俩字:“没有。”
谁知慕垣直接噗嗤一笑,竟然主动解释道:“我也觉得自己不像自己了。”又道:“今日是庄主的生辰。”
“慕家庄的庄主是我的义父。前天我去集市上寻新鲜的菜,也是想孝敬他老人家一二。”
他这么一说,绘之就有点理解了。
往年到了范公范婆的生辰,她也是要穿的簇新给二老磕头祝寿的。
慕垣说了这么多,她便也跟着搭话问道:“那你去东埔村做甚么?”
她本来是有一搭无一搭的随意问一句,不想慕垣听了,脸上竟然显出一丝尴尬,而后才道:“我去取一样东西。”
绘之没有看他的表情,不过听声音也能听出他比刚才说话多了两分不自在,便也住了口,没有继续问。
即便搭了一趟顺风车,等到了村里的时候,天也黑透了。
雨停了约摸有一个多时辰,绘之的衣裳还湿哒哒的,慕垣的马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