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聚居青山五十余载,繁衍生息,三万族人……,不想慕家庄发现青山铁矿,驱逐我族人进山采矿,数十年间,我族人十不存一,天大的冤屈无处可诉……”
那人笔走游龙,越写越快,仿佛心中无数的冤屈都诉诸笔端,喷涌而出。
绘之却又是一身冷汗湿透衣襟。
“……矿工挖矿夜以继日,毫不停歇,天明若睁眼则被鞭打去挖矿,若再不醒来,则被抛尸山谷,坑谷埋尸,成千上万,累累白骨冤魂悲戚,不见天日,不见天日!”
放下笔的时候,那人已然力竭,若不是绘之眼疾手快的扶他一把,他就要直接摔在地上。
一阵风吹进来,那布满笔墨的纸微微翘起,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托拿着它。
绘之此刻跪在地上,她慢慢将人放到地上,双手捧起那张纸,觉得它有万斤重,那上头的每个字,她看到之后就像烙印一样深深的烙在心上,想忘记都忘不掉。
“我该怎么办呢?”她轻声呢喃。
可惜那个人并没有再动笔,也没有给她任何暗示,他就静静的,像睡着了一样,像不在乎绘之将会怎么去做一样,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起伏。
绘之于此时此地,代入到他的人生,生平第一次,彻底的体会到什么叫做绝望。
老郑头说的对,她的确没有那么大的能耐,那个人虽然书写了他的冤屈情感,却连丁点的希望都没有寄托到她身上。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悲悯
小田庄的女眷占总人数的八成,剩下的两成才是男子,壮劳力可以说除了陈力就是小六了。
这样的一群人,或许正是他们没有落在慕家庄的算计里头的原因。
绘之一想到此处,就心中发抖,若是范氏来投奔的全部是成年壮丁,那么有没有今日的小田庄都是两说。
可,小田庄为何女多男少,究其根本,是否跟慕家庄也能扯上关系呢?
仔细深想,令人不由毛骨悚然。
不管心里如何翻江倒海,她对外的表现还是十分稳定,谁也没透露一个字。
第二天她才起来,老郑头的媳妇范氏就找了过来。
绘之见她瑟缩着肩膀,连忙请她进门,倒了热水给她:“婶子这是来几趟了,怎么也不敲门。”
范氏是个老实的,温柔而木讷,嘴动了动道:“离得近,不费事。”
绘之请她坐,她摇头,走了两步,靠近了伸手挡着嘴悄声告诉她:“你叔说那人两顿没吃饭了,只喝了点水。”
绘之顿了一下,似乎不甚在意的道:“行,我一会儿过去看看。对了,婶子,昨天我弟妹说要鞋样,我画好了,却忘了给她送去,你要是顺路能不能替我给她?”
范氏本来有些惶惶的情绪被她带偏,忙点头道:“行啊。”
绘之便进屋拿了描画了鞋样的纸出来。
她同范氏一起出门,两个人在小六家门口分别,一个去了郑家,另一个站在小六家门口想了想,低头叹了口气,抬手去敲门。
这个时节的早上天气还有些凉,老郑头就蹲在院子里头,愁眉苦眼的数着往树上爬的蚂蚁。
绘之进来,他只撩了一眼,还对她说了一句颇有禅意的话:“你说这些虫蚁一生碌碌,叫人伸手一捻能死十来个,到底活着有个什么意思?”
绘之没有问起那人,走过去蹲在他身边,正好看见老郑头用树叶将一只快爬到一半的蚂蚁给拨下来,害的人家啪叽摔地上,大难不死的小蚂蚁打了个滚抖了抖身上的土,又毫不犹豫的继续往上爬……
在老郑头想继续伸手的一瞬间,绘之突然出手,将他手里的树叶给抽走了。
老郑头笑了起来:“行啊,鲜少有人能从我手里夺东西。”
绘之道:“地里活那么多,族长要是知道你在家数蚂蚁,你说他会不会后悔将婶子嫁给你?”
老郑头浑身散发了“讨厌”气质,但因他年纪大了,所以看起来既不萌又不娇。
绘之丢了树叶,走到杂物间,老郑头跟了几步,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婶子上哪了,也不回家,我去找她回来做饭。”
“去小六家了。”绘之一边搬动门板,一边随意的说道。
“哦,那我去找找她。”老郑头说着话就收回往里走的脚步,转身步伐僵硬的出去了。
绘之并未去分析他的心理,她看向郭挚,是的,那个人自称郭挚,挚者,唯真,唯诚,同时又有凶猛之意,联想到他顽强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