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自己怀中那个全身血红,只一张小脸雪白的小女孩,颤抖着伸手摸了摸她的鼻息。
……气息全无。
小小的坟包立于密林的深处,没有立碑。
傅无伤静静地在坟前坐了许久,直至天明,才缓缓站起身。
清晨的阳光透过密密匝匝的枝叶刺在他的眼睛里,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那个小姑娘的情形。
小小的一个小姑娘,穿着和打扮跟她的年纪毫不相衬,她那小小的身体甚至根本撑不起那一袭繁重的宫装和满头的珠翠,看起来着实怪异。她蹲在自己面前,歪着脑袋看着因为失血过多而狼狈不堪地瘫坐在地上的自己,说:“我叫花朝,你呢?”
比起她如死水般平静无波的眼睛,她的声音意外的灵动悦耳,仿若可动人心弦。
傅无伤闭了闭眼睛,终于有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
花朝……
“在我这里等着我,我会回来接你的,花朝。”
轻轻说完这一句,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密林。
一、童养媳
盛夏,傍晚时分,青阳镇街边的小茶馆里依然热闹非凡,穿着补丁大褂的说书人手执一把廉价的折扇,说得口沫横飞,讲得兴起时,还不时拍一拍手中漆痕斑驳的醒木。
“此番说到龙吟剑主人季玉英!”醒木一拍,说书人抑扬顿挫道:“一袭青衣、一柄龙吟剑,响当当的少年英侠,初涉江湖便已是声名鹊起……”
天空一片灿烂的火烧云,茶馆对面的街道上走过来一个姑娘,半旧的杏红色薄衫配一条绣花褶裙,极简单普通的衣着却掩不住惊人的美貌和身段,雪肤乌发,眉目皆如画,浑身上下竟无一处不美,尤其是眉心那一点鲜红的朱砂痣更是衬得那张小巧精致的脸蛋美得令人挪不开眼。
她穿过马路,走进了茶馆,东张西望着似乎在找什么人。
“花朝姑娘,又来寻你家相公啊。”茶馆里跑堂的小伙计殷勤地走上前,笑嘻嘻地招呼道。
话音未落,一粒花生米便弹了过来,精准地击中了他的脑门,小伙计“哎哟”一声捂住了脑门,眼泪汪汪地向二楼,“袁公子,你这是要杀人呐!”
“谁让你总是嘴巴欠得慌得呢。”二楼的扶栏上趴着一个模样俊朗的少年,他扬了扬眉道,神气活现地说着,又笑眯眯地冲着那姑娘招手,“花朝,别理他,快上来,这正说得精彩呢。”
花朝对那眼泪汪汪的小伙计歉然一笑,提着裙摆依言上了楼梯。
身后,小伙计一下子被美人的笑容治愈了,完全忘记了自个儿脑门上还顶着一个肿起来的鼓包,捂着心口一脸迷幻地转身走了。
上了二楼,花朝便见袁秦正站在一张有些破旧的八仙桌前冲她招手,桌上乱七八糟地摆着一碟花生米并一些茶水点心,与他同桌的还有几个眼熟的少年,都是平日里与他一起顽的,阿娘口中的“狐朋狗友”。
“周文韬,你去那边坐,留个位置给花朝。”袁秦推了推坐在他身边的一个长相白净的少年。
被唤作周文韬的少年看了花朝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之色,随即冲袁秦挤了挤眼睛,怪模怪样的笑着调侃道:“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难怪阿秦你这么疼媳妇啊。”
“去去去,不许混说,坏了花朝的清誉我跟你没完。”袁秦扬了扬拳头,做势要揍他。
“得了吧,整个青阳镇谁不知道花朝是你袁家的童养媳啊。”周文韬却不怕他,撇了撇嘴,仍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青阳镇是个小镇,整个镇子只有一家客栈,便是袁家客栈。这家客栈是十年前开起来的,当年袁家夫妇搬来青阳镇的时候带着一对金童玉女似的孩子,便是袁秦和花朝,当时大家都以为他们儿女双全羡煞旁人,直到花朝越长越招人,开始有人上门提亲,被脾气暴躁的老板娘拿扫帚赶出来之后才知道,那个叫花朝的女孩竟是养女,且自小儿便定给了他们家的儿子。
……可不就是童养媳么。
“还说?”袁秦略沉了脸,便脚便踹。
周文韬见好就收,忙夸张地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跳起来挤到另一边去,将位置空了出来。
“花朝,来坐。”袁秦嫌弃地拿袖子擦了擦周文韬坐过的地方,拉花朝坐下。
花朝看了一眼对面还在挤眉弄眼的几个少年,默默坐下,道:“阿娘让我来寻你回家吃晚饭。”
“知道了,听完这场就走。”袁秦有些心不在焉地摆了摆手,随手拿了一块点心给花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