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背影修拔如竹,连风鼓起衬衫的形状,轮廓都清晰地让她想握笔拓下。
但此处没有笔,她只能笨拙地慢半拍地掏出了手机,留下一个清润美好的侧影,他的右手牵着一个半人高的小孩儿,清风绕来,自门外嫩绿轻红的浅影里摩挲过一地软光。
他们走入了一卷画。
迟几许收好手机放入衣兜里。
菜香味很快沿着厨房飘出了客厅,饥肠辘辘的迟几许却不动声色,继续沿着窗台观景,碧天如洗,晴光微醺,木槿打开了繁艳的朵儿,迤逦地勾勒出丛丛粉红。
菜被摆上桌,刘女士发觉电视还没关,回来拔了电源线,见迟几许端端正正地靠着沙发坐着,没有理会她,也没有一点回家的模样,不着痕迹地起了分不悦。
她往外招呼一声:“迟远!开饭了!”
没想到先答应的不是迟远,而是匆匆赶回家吃午饭的迟父,见了迟几许惊讶地喊了一声,被刘女士摁着肩膀一拍,跟着便利落地走入厨房,拧开了水龙头洗手。
像是颠扑不破的例行公事。
直到迟父洗完手缓步走出来,对迟几许和蔼地招手,“许许回来了啊。”
刘女士拿胳膊肘捅他,细声地咬牙,“慕则止也来了。”
此刻,迟父才恍然大悟一般,逆着光影,慕则止清隽的脸随着纷至的阳光涌入视线,他的手里牵着小只的迟远,小孩儿的笑容都被感染了和煦和善意一般,竟然远没有之前那么讨厌了。
神奇得令迟几许想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小慕啊,来吃个便饭吧。”迟父显然没预料到情况。
迟几许低着头起身,手指掸去白色雪纺裙上的灰屑,宠辱不惊地走到了慕则止身旁,牵住了他的另一只手,不是警告,不是示威,只是单纯地通知,她没有露出星点的桀骜不逊。
迟父瞬间愕然。
他是根直肠子,有什么话藏不住,讷讷道:“栩栩不是找了别人了——”这话被刘女士的白眼和拍打所截断。
慕则止清润地扬眸,温柔藏不住眉梢,满溢而万状,但都只为了他身边一人,他极缓慢地摇头,“其实,一直都是我。”
他们之间,从未有过别人。
迟几许心跳的频率都放缓了,怕错过呼吸,错过他的声音,与他的眼神失之交臂。
这样的提心吊胆,和这样的安全感——她还需要学会怎样去诠释爱情的定义?
她写了这么多自以为凄怆唯美的爱情故事,却不过是照猫画虎罢了,她没有参与过一段感情,不知道,为一个人心动是什么模样,惦念是什么模样,担忧是什么模样。
不够细腻,不够深入,不够真实。也许这是她始终不温不火的症结所在。
猫神大大教给她的,除了写作的笔法、建构的技巧,还给了她一段完满的爱情。这才是她最贫瘠的所在,最需要灌溉的方寸地。
眼下,这块方寸地已完完全全地属于他了。
迟父忽然明白了什么,转身走入厨房,捧出了更丰盛的鱼虾。
慕则止牵着她坐下,动作温柔得像抱着一块青花瓷,怕不经意碰到边角便碎了,一侧,迟远放开姐夫的手,自己笨拙地爬上小椅子,有刻意卖萌之嫌。
他撑着藕节似的小手,满怀憧憬地问:“姐姐的小宝宝,什么时候生啊?”
他竟然将这个也说了?迟几许微怔。
但眼下更惊的却是迟父和林女士,林女士更险些震落了筷子,诧异不能相信地问:“栩栩,你怀孕了?”
“是的。”回答的人是慕则止,他牵过迟几许的手,放在桌上,清润而坚定,“之前我和许许离过婚,是我考虑不够周到,没有为她思虑周全,这一次,请你们将许许再交给我一次。”
明明只是来通知的,他却这么郑重。
关于她的每一件事,慕则止都异乎寻常地郑重。
还说不够周到。迟几许已经晕红了粉腮,目光轻柔地垂下。
孩儿啊,你爸爸真是够够的,到底什么时候能跟妈求婚?
这样的要求不能拒绝,更何况,对于慕则止,他们没有立场能够平白接受了恩惠然后拒绝。
迟父忽然满面沧桑地叹了一口气,“吃饭吧。”
刘女士也不敢再说什么。
反倒是迟远,吃饭时一直盯着迟几许和慕则止偷瞄,好几次被姐夫抓包,然后举着手和筷子一起投降,眼神交汇之时,好像藏了什么心照不宣的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