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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不同寻常。她所想的正是巨大,当时看起来,她所想的是她和老鼠比较起来是多么巨大。可是几乎就在同时,这种确定的想法就瓦解了。她所想的,仅仅是巨大本身。或者说,她不是在想,而是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在体验着巨大。有些硕大无比,好像是从大人国来的东西威压着她,正在迫近,即将破门而入。珍感觉自己缩成一团,喘不上气,所有的力量和品格都消失一空。她向导师飞快地瞥去一眼,其实是哀求救命,这一瞥之下,她莫名其妙地发现,导师也和她一样,是微如芥子的。整间屋子也小得可怜,仿佛鼠洞,而且珍还感觉屋子歪斜在一边似乎这无形的巨灵,以无可承担的重压和神威降临时,把屋子压倒了。她听见导师的声音说话了。

“快走,”他轻柔地说,“你现在必须要走了,这不是我们凡人留的地方,但是我已经习惯了。你快走!”

◆◆

珍离开高踞山顶的圣安妮山庄,来到火车站时,她发现即便在山下这里,浓雾也开始散去。车站的大窗户在雾中敞开,火车一路上也多次驶过洒满午后阳光的小角落。

旅途中,她的内心矛盾交战,车厢里简直可以说有三个,甚至四个珍。

第一个珍完全还在全心全意想着导师,回忆他的每句话,每个神情,乐此不疲这个珍毫无戒备心,一些只鳞片爪的当代思想,一直以来都是她才智的一部分,此刻也被抛下了,珍被一股她并不懂得,也无法控制的感受的洪流冲击席卷着。她还打算尽力控制这股激流;这就是第二个珍发挥作用了。第二个珍厌恶第一个珍,认为她就是那种自己一向特别憎恶的小女人。有一次走出电影院时,她听见一个卖东西的小女孩对朋友说:“哦,他真帅呆了!要是他用看她的那种眼神看我,我会跟着他哪怕到世界尽头。”就是这个小个的姑娘,花花绿绿,浓妆艳抹,还吮着薄荷糖。不管第二个珍把第一个珍看成和这个小姑娘一样,这是否合理,反正她就是这么想的,而且还觉得第一个珍简直不可容忍。就因为对一个陌生人的声音和长相着迷,竟然无条件投降。珍曾认为对自己命运的牢牢把握,还有永远的矜持,这些对她作为一个成熟的、完整的和有智慧的人是必不可少的,可居然就这么抛下了(而且自己还没意识到)。这整件事真是可耻、粗鄙和野蛮到了极点。

第三个珍是个新来的不速之客。第一个珍在她的女孩时代有根源,第二个珍就是她自认为“真正的”或正常的自己。但这第三个,她良心的自我,珍一直都知道在自己心中。她从心中某个安宁的、世代相传的神秘地方油然升起,这第三个珍说出的各种道理,珍之前都听过,但在此以前,从没有和实际生活联系起来。如果这个良心的自我仅仅告诉她,她对导师的感情是错误的,她不会很吃惊,而是会将之斥为陈腐之见。但情况却是,这个道德的自我一直指责她对马克为什么没有类似的感情。并且不停地在她心中压上对马克的新感受:内疚和怜悯。这是她在导师的屋子里才第一次感受到的。是马克犯下了如此大错;她必须,必须,必须对马克“好一点”。导师很显然是坚持让她这么做的。正在她满心都想着另一个男人的时候,出于一种不清不楚的情感,她决定奉献给马克更多,比以前还要多,她感觉自己这样做,就是奉献给了导师。这一切把她心里弄得五味杂陈,所有这些矛盾都变得无关紧要,汇入了第四个珍更广泛的感受中。这是珍本人,统管她所有的其余自我,轻松自如,甚至也毫无选择。

第四个珍,也是珍最高的自我,她就是满心欢喜。其余三个自我对她毫无影响。她正在木星上,四周流光溢彩,弦歌不绝,热烈欢庆,她生机勃勃,容光焕发,兴高采烈,身穿闪亮的霓裳。她几乎根本没去想导师请她离开之前那种种奇特的情感,并认为离开几乎就是解脱。当她试着回想当时的奇特感觉,立即就会被引着想起导师本人。不管她要想什么,都会归结到导师身上,而想起导师就让她快乐。透过火车车窗,她看见光柱挥洒在收割后的田野上、熠熠闪光的树林中,感觉这就像小号的音符。她瞅着窗外一掠而过的野兔和母牛,幸福欢欣地在心里爱抚着它们。同车厢里一位瘦削老人的只言片语也让她饶有兴趣,珍之前从没有如此看出老人精明而又愉快的想法是这么美好,像果仁一样甜蜜,简直活脱脱是一幅英国人的粉笔速写小像。她反省着,有多久没有用心听过音乐了,并决定今晚就在留声机上听许多首巴赫的赞美诗。或者也许她会去读许多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她也为自己又饥又渴而感到高兴,决定喝茶时要自己烤牛油面包吃烤很多牛油面包。她也因为知道自己很美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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