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代重男轻女,那个时代,您这样的人身为长辈向他们灌输的就是这样的思想。所以他们长大后如何不会受到影响,如何不会在潜意识里重男轻女。但他们在克制,您没有。我这些年处理的案件不在少数,非独生子女的家庭也不在少数。也有女孩子告诉过我,小的时候,父母经常打她而不打弟弟,但随着时间的发展,她的父母一直在平衡对她以及弟弟的爱,有一天她告诉我,她的母亲对她说:‘对不起,我知道我是偏心的’。你说两个孩子,都是父母生养的,你拿到两把麦子都会有更偏爱的一把,他们又怎么不会。”
“重要的是,他们知道偏重是错的,也在努力灌输给自己的下一代,这件事是错的。当大多数人开始知道这是错,开始改变,那么下一个时代,它就会改变。”
因为,多数人去做的事,就是这个时代的样子。
“守着老道理,还非要对那些正在改变的人指指点点的人,才是旧时代的帮凶。”薛渺渺看着何家老太,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她笑了一下,黑色的耳环在空气中晃动了一下。
她说:“何老太太,不管怎样,我想有一点我得谢谢您。想必您媳妇的死正和这重男轻女有关。”
何老太太闻言,愕然地看着这个带笑的短发女人。
薛渺渺却走得分外潇洒。
“喂你这个小姑娘!”何老太气得摔拐杖。
薛渺渺回眸,唇角邪勾,手指一抬,看着阳光下气得牙痒痒的何老太,笑“谢了。”
一个小时后,薛渺渺到达吕东平的医务所附近。
站在这个大场院前的时候,天空中飞过一群小鸟,成群结队,扑棱棱地就着树叶发出巨大的声响。薛渺渺这时才注意到,这里的天空分外的蓝。
吕东平的医务所受到了案件的影响,此时门可罗雀,之前病人纷至沓来的盛况变得杳无痕迹。
那块标志性的木牌子仍然伫立在阳光底下。
她绕过去。
热浪把她的黑裙吹得翻滚,干燥的空气里,有一道熟悉的男声渐渐清晰。
“看来吕医生确实在你们这儿很有名望,那你呢……现在知道他是个骗子,不在这里工作以后会去哪里?”
吱呀
木门的缝隙被薛渺渺推大,站在医务所前台边的一个板寸头小伙子抬头看着她,而刚才说话的声音也在这时一并戛然而止。
骆承川回头。
薛渺渺站在门廊处,一身黑色的连衣裙配长长的耳环,隔着远远地看着他。
“你好,这里最近都提早下班的。如果需要诊治的话,往前面走一百米就能看到卫生所。”空气中响起板寸头的声音。
忽得,一阵椅子响,骆承川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笑着对板寸头说:“不必。”而后回头,与薛渺渺正面相对:“我认得她的这个人是和我一起的。”
第14章 邮件
薛渺渺唇角一勾:“我就知道是你。”
有一丝惊讶在骆承川的眼底闪过,转瞬,他了然地笑了。
板寸头却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把持这个场面了,倒是薛渺渺率先一笑,她走上前来,向板寸头伸手:“你好,我叫薛渺渺……上回……”她唇角牵动,“好像没有见过你。”
“是没有见过。”板寸头深吸一口气,“那天我在学校。没事的时候我才来这里实习。”
板寸头个子不高,脸上稚气尚存,薛渺渺坐下,问:“高几了?”
“高三。”
“今年的高考生啊。”
“嗯。”板寸头一边坐下,一边下意识苦着脸往骆承川那边看了眼。薛渺渺当下明白了,板寸头多半是高考分数不理想。
果然,随着椅子撤开,一道愁绪的叹息从对面传来。
正是板寸头的。
板寸头双手握着一个长玻璃杯子,像是烦恼尽数涌上心头,原本活泼的表情荡然无存,静默了好一会儿才重重唉了声:“原本还想着填不了学校就在吕叔这边帮忙,现在真是愁死人了。”
说完,嗓音都哑了些。
完全是忍不住哭腔的状态。
骆承川起身坐到板寸头边上,一把揽住他的肩膀,板寸头回过头来。
骆承川俯视着他通红的眼睛:“怎么,被戳到伤心处,想哭啊。”
板寸头闻言登时别扭地转过头去,他强辩:“有什么好哭的,我可是一个男人。掉眼泪多没面子。”
骆承川唇角一挑,无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