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戴眼镜?”她茫然极了,语气就像小时候问父亲“彩虹是怎么形成的呀?”或是“毛毛虫为什么会变成蝴蝶呢?”
邵凯尴尬地笑了笑:“这是老花镜,早就戴了,是你以前没注意。”
邵清羽呆住了,父亲的话像一记闷棍敲在她脑门上,过了片刻,她发觉自己哭了。
起先还是流泪,慢慢地,那哭声越来越大,毫不克制,到后来便成了号啕。
她好像突然才反应过来,那个强势的、蛮横的、独断专行的父亲早就开始衰老了,而自己以前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过去,她偶尔也觉得父亲显得有点儿上年纪了,但她一直很单纯地认为,都怪他自己找了个过分年轻的老婆,他本来没那么老,就是因为站在姚姨旁边,被衬老了。
可是今天姚姨不在,而他的疲态却仍然如此昭彰地被她看在眼里。
她太伤心了,离家以来,她从来没有反省过自己,她一直理直气壮地认为是父亲太势利,太封建,太不讲道理。
直到此刻,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或许也错了,她甚至认为,父亲的极速衰老,这件事,她要承担相当大的责任。
当这个想法一出现,她便崩溃了,与此同时,她原本所坚持的立场便开始一点点溃散,坍塌。
她双手捂着脸,眼泪顺着脸颊一路往下。
她什么都想起来了,母亲去世的那个下午,去医院路上的那一路红灯,早在那么久以前,她在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这一位至亲。
想到这里,仿佛有千万根针在扎她的心脏。
汪舸束手无策地看着自己年轻的妻子,他担心这样强烈的悲伤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伤害,可是他又无法为她分担哪怕一点儿痛苦。
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笨拙地哄劝着她:“不要哭了,清羽,你不要哭了。”
尽管这很徒劳,但他还是在重复着:“不要哭了,别难过了,你回家了。”
邵凯望着女儿,还有自己原本完全不打算接受的女婿:他们有着成年人的外表,可是内里却还是两个孩子。
邵清羽离家出走的初期,他严禁家中任何人提起她的名字,就连小女儿怯生生地问一句“姐姐不回来了吗”都要被他狠狠地骂一顿。
老朋友们都来劝过,晚辈如齐唐也来当过说客,就连妻子,他当然知道她是装模作样,也假惺惺地为清羽说了几句好话。
谁的话他都听不进去,谁为清羽说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