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厉抬起一张呆萌的脸来,看向她,“千秋,你完了。”
任谁突然被人告知“你完了”,都会生出三分脾气来。
惠袅袅嘴角狠狠地抽了抽,细长的手指一根一根蜷起,握成拳,“你再说一遍?”
她记得上山的路上,看到了一棵柳树。
厉厉笑得很欠扁,“你把这香露都喝了,那香味以后都去不掉了,以后你躲在哪里都会被那个大笨蛋发现的!”也会被我发现的!
惠袅袅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他嘴里的大笨蛋是曾经被他评价为愚钝不堪的宁泽。
眼睛猛然睁大,“照你这么说,那天,他早就发现我了?”
厉厉歪着脑袋,不知道惠袅袅说的是哪天。
惠袅袅道:“就是我们去救芷安的那天,醉红楼!”亏她还一直祈祷着没有被宁泽发现,原来不过是自欺欺人。
厉厉恍然,“对啊!你才明白吗?真笨啊!”
惠袅袅:“……”柳条在哪里?!
厉厉又道:“不过那个大笨蛋比你更笨,他都不知道这香露是可以直接喝的。”
他手舞足蹈地笑着,又带着一丝哭相。
若不是他没有泪,惠袅袅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会笑出一滴泪来。
惠袅袅突然就不气恼他了,坐到他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厉厉,你说,你到底是谁?是不是那个比我更笨的大笨蛋?”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还是想听他亲口承认下来。
她紧紧盯着厉厉,见他笑着笑着,停了一瞬,歪着脑袋对惠袅袅眨了眨眼,“什么?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可惠袅袅再开口的时候,他又笑了起来。
笑声比先前更大,盖住了惠袅袅的声音。
她索性一个字也不说了,懒洋洋地喝着茶,打着哈欠,等着厉厉笑够。
“千秋,他真的是个大笨蛋!没药救了的大笨蛋,怎么就答应你退婚了呢?笨成这样,我怎么会是他?我怎么能是他?十足的大笨蛋……愚不可及愚钝不堪,偏偏还自以为是还……”
惠袅袅确定厉厉并不是真的在笑了。窝到床上,侧着身,懒懒地看着厉厉,突然觉得心疼起来。
她竟然在厉厉对宁泽的责骂声中,做了一个甜甜的梦,直到醒来的时候,唇边都是带着笑的。
偏生,醒来之后除了梦境里满是喜气之外,什么也不记得了。
揉了揉头,有些胀胀的。
正要起身,却见身边趴着一个人,哦,不,一只呆萌小奶狗。
双臂交叠着,头侧枕在上面,扁着嘴,对着惠袅袅可怜巴巴地眨着眼。
惠袅袅眉心猛地一跳,山根发热,离他远了些,“厉厉,这大清早的,你干嘛?”
按说,这会,他应该乖乖地回荷包了。
若是出太阳的日子,这会太阳照进屋里,非得把厉厉给烧掉一层皮不可。
难道是想起自己是谁之后,接受不了自己就是那个大笨蛋?
“下雪了。”厉厉的声音瓮瓮的,拖长的音调让人感觉到了他的情绪低落。
外面是回来的第一场雪,可一会品雪赏梅的人里不会有他。
惠袅袅“哦”了一声,却没有要起身看雪的意思,只是目光躲闪,不去看厉厉。
厉厉缓缓地眨了眨眼,露出受伤的神色,把脸转到惠袅袅面前放大,“你为什么一定要退婚?”
“……”惠袅袅怔了一下,不由得莞尔,“厉厉,我以为你知道原因的。”
“我不知道!”他如孩子赌气一般不依不饶。
“你告诉我,你是谁?我是谁?”
“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惠袅袅按了按越发发胀的头,“那么,你觉得我看到他会流鼻血,能嫁给他吗?”
厉厉怔了一会,而后眼中流露出悲伤来,眼尾微微发红,似能将人的心击碎,不待惠袅袅再说什么,身形一晃,没入荷包之中。不论惠袅袅再怎么和他说话,戳荷包,逗他,都再无动静。
叹了一口气,起身,打开门,被一股冷风吹散了脑中的的胀意,看到屋外一片素白,恍了恍神。
想起厉厉守在那里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下雪了。
不过昨日傍晚才到的金龙寺,今日却准时地落下了第一场雪。
虽是第一场雪,却是惠袅袅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大的一场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