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暖塌上低头翻看账本的沈西壬也抬头看向了自己的宝贝亲孙子:“是呀,上次听后街老赵头说,东街把济世堂的堂主都请到家里了,眼看都要过年了,病还没看好吗?”
“还没有看好,”沈去疾的目光斜斜地落在一旁的一个丫鬟身边,声音有些沙哑:“我前几日同沈家耀一起吃酒,他给我说的,他祖母现在还是整日整夜地腿疼,沈家耀还说,他祖母整日哭爹喊娘的声音,在他的院子里都听的清楚,整日不绝于耳。”
沈西壬睁大了一双大眼睛,一副幸灾乐祸:“呦,那看样子今年过年那贼婆娘是吃不了肉了,哈哈!”
沈练睨了父亲一眼,回过头来对沈去疾说:“下午你到库房取两只好参,再添一些别的什么东西,凑够五件,小年儿之前去一趟东街给你蔡大娘送去,就说是去探望的,别的不要多说,她要是问你探望谁,你不要接话。”
沈去疾她蔡大娘,其实就是沈东壬的大儿媳妇、沈有利的夫人,老祖宗最后的这几年里,沈蔡氏没少在病榻前伺候。
沈去疾拱手应下母亲的话——原来这些情分都在母亲心里记着呢,也是,人与人之间,谁也不会平白承谁的人情,最后都得还。
“探望就探望吧,送老参做什么?”沈西壬板起脸,端着架子对孙子说:“库房里的酒随意拎去两瓶就够意思了,不要给东街送好东西,那一窝狼心狗肺的东西不会念咱们的好的。”
沈去疾不敢应声,只好扭头看向母亲沈练。
沈练把剥了半碟子的瓜子仁放到了父亲沈西壬手边,对父亲说:“我祖母的葬礼结束后,咱家就算是和东街完全断了这层亲缘关系了,只是,他们可以把事情做绝,但咱们家却不能无情无义,爹,东街沈家比不上西街沈家,咱家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人盯着呢,稍不留神就会栽坑的。”
熬了通宵的沈去疾太困了,听了母亲的话后,她哼哼哈哈着说:“你俩也别争了,罗氏指不定还能不能看到明儿一早的日头呢……”
沈去疾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一语成谶的本事——沈罗氏自缢的消息传来时,沈家一大家子人都正在沈老太爷的屋里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