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车帘子又一挑,露出小胡子那张笑吟吟的脸孔:“罗公子,好久不见了。”
罗白宿还托着老者,看见小胡子,也是一怔,哪怕就是老太爷还在世的时候,他也未曾被人称过公子,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小胡子跳下马车,走到跟前,才回过神,道:“季先生,你来得正好,这位老先生怕是认错了人……”
小胡子摆了摆手,对老者道:“顾伯,可别光忙着哭了,罗公子还不知道你是谁呢。”
那老者果然抹了一把眼泪,拉着罗白宿道:“我是你外公的家仆,伺候了老爷一辈子了,老爷要是还在世,看到你长这么大了,一定很欣慰。”
当年罗老头借肚子的事,村子里的人都知道,顾伯这么一说,顿时引得一阵骚动。
罗天都当即立断:“爹,咱们先进屋再说。”一面在心里哀叹,这一回自家不知道又要给村里人添多少八卦的话题。
罗白宿也连连点头,道:“老先生,有什么误会咱们先进屋再说。”
顾伯擦了擦眼泪,揪着罗白宿的袖子,跟着他一步一挪地进了院子。
罗老头和姚氏听到动静,从堂屋里出来,看到这情形,罗老头就问:“大郎,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外头看热闹的还没有散去,有那好事的就在院门外大声回道:“四叔,是你丈人家来人啦。”
罗老头还未曾回话,姚氏倒先涨红了脸,冲到门口,插腰骂道:“混帐东西!乱嚎什么?!我爹十年前就过世了,哪里又钻出个腌杂货来冒充你四叔的丈人?你再乱说可别怪我跟你不客气!”
罗天都直觉麻烦大了。
姚氏本来就因为这事忌恨着她们一家,现在她亲奶奶的家人又找上门,岂不是当着人的面打姚氏的脸面,以姚氏的脾气,怎么会忍下这口气,还不闹得个天翻地覆才罢休。
顾伯和小胡子理也不理姚氏,跟着罗白宿进了屋。
方氏虽然满心疑惑,但来者是客,她还是压下了满腹的怀疑,去灶棚里烧水。
罗名都要跟着去帮忙,被顾伯一把拉住了,鼻子一抽,又哭上了:“这是小孙小姐吧?生得跟我们大小姐当初一模一样。”说完又重重地叹了一声,浑浊的老泪又流了下来,“要是老爷还在世,看到小孙小姐长得跟大小姐一样,一定十分欣慰。”
顾伯拉着罗名都夸了又夸,赞了又赞,弄得罗名都浑身不自在,直往罗白宿身后躲才肯罢休。
罗天都看着年纪比罗老头还要大的顾伯哭得不能自已,毫无形象,不由满头黑线。
这还没确定他们究竟是不是一家人,这就先哭上了。
顾伯在屋里哭,罗老头在屋外头听得却拧起了眉,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推开门进来,道:“老丈,这是我儿子和孙女,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他看到了院子外头的两匹高头大马,就知道顾伯和小胡子只怕是有些来头的,罗老头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原本想着只要来人不是存了坏心,他也就不过问半分了,可是听了半晌,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老头,口口声声地称呼罗白宿为少爷,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要跟他抢儿子,抢了儿子不算,竟然还打算抢孙女。罗老头就算是再老实木讷,这会儿也忍耐不住,跳出来要个说法了。
顾伯便把眼泪胡乱一抹,冲着罗老头道:“罗全?”那语气十足地冷淡,完全不复刚才面罗白宿和罗名都时的亲热客气。
罗老头一怔,道:“正是,老丈怎么称呼?”
方氏见顾伯一大把年纪了,哭得眼泪鼻涕一齐流的模样,十分狼狈,便打了盆清水,绞了块洗脸巾,递了过去。
顾伯接过来,擦了擦脸,收拾了一下情绪,顷刻间,就从一个爱哭的老菩萨变成了精明的老管家。
“我姓顾,人都称我为顾伯,是我们老爷的老管家。”
罗天都心里还是一直向着罗老头的,看着顾伯一来就挤兑罗老头,心下有些为罗老头抱不平,便问道:“老人家,你口口声声说我爹是你家老爷的外孙,可是我们都不认识你家老爷呀?”
谁家上门认亲戚像他那样的,也不自报家门,上来就抓着人一通哭。
自进了门,就一直作壁上观看戏的小胡子,终于咳嗽了一声,为满屋子的人解惑:“顾伯说得没错,罗秀才确实是顾家的孙少爷。”
听小胡子提起顾家,心里忍不住一阵哆嗦,好半天之后才心翼翼地道:“你……你们是阿华的家人?”
顾伯立时怒了,跳着脚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