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续往这边投亲了,等到开春,只怕流民更多。
罗白宿连正月都未曾过完,就被匆匆召回了县里,商量南边遭灾的事。
方氏于是越发勤快地打扫屋顶的积雪,生怕雪积得多了,将自家屋顶也压垮了。
等到正月过完,果然华溪府这边来了许多流民,晋雍县就在华溪府的南边,首当其冲,打南边来的难民一波又一波地往城里挤。流民一多,则容易生乱,那些人失了家园,拖家带口的,为了得一口吃的不至被饿死,小偷小摸还算好的,真饿急了,杀人放火都敢做。
汤县令无法,只得在城外搭了大棚,将流民集中到一起,又张了贴,凡是田地超过二十亩,自家成年人口又不足四人的,每超出六亩,便要领一名流民回去安置,或买或雇工,自行商量。
罗天都家里虽然只有方氏和罗白宿两个成年人,可是田地却有二十多亩,再加上当年方氏娘家为了省田赋,将自家的几十亩田地,也挂在了罗白宿名下,如今算起来,罗白宿家里的田地居然超过四十来亩,他们一家居然要领四个人回来。
罗天都顿时觉得头大了。
她们自家都还没有脱贫呢!县太爷这就开始劫富济贫了。
话虽如此,县里都张了贴,罗白宿又在县衙里当差,方氏就算再不乐意,也只得挑个好日子去县里领人去。
顾伯听说她要去领人回来,就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去的时候叫上我一起跟着。”
方氏立时就答应了。顾伯可是给顾家做了一辈子管家的,看人自然有自己的一套,她迫于无奈去挑人,总是希望挑几个老实本份又勤快的,要是不小心领了几个偷奸耍滑的回来,那才真正是麻烦。要知道罗白宿不在家,这满屋子的老弱妇幼,不得不谨慎一点。
罗天都听到方氏顾伯要去县里买长工,也嚷着要去。
方氏就说:“你去做什么?那外头都是些流民,又脏又乱,你又小,要是不小心过了什么病怎么办?”
罗天都便拿出一块小布,捂着口鼻,闷声闷气地道:“这样就不怕了。”
方氏拿她没法子,只得允了,罗名都一见小妹去,也吵着想去,结果被方氏和罗天都联合制止了。
于是方氏便挑了个晴朗的日子,带上顾伯和罗天都,赶了自家的牛车,一路朝晋雍县去了。
同行的还有村子里另几户田地较多的人家,每个人心里都不情愿,可是官府下了令,没人有胆子跟官府对着干。
一行人天没亮就出发,到了中午的时候才到县里。现在衙门里上上下下都在为如何安置流民忙得团团转,没有一个闲着的,罗白宿那时也并不在衙门里。
罗天都他们先去做了登记,然后就有个差役领着他们去了城外安置流民的大棚区。说是大棚区,就是拿几块木板临时搭建的一排小棚,暖和是称不上,多少能遮点风挡点雨。
里面全是人,各个蓬头垢面的,或蹲或坐在泥地里,还有些人甚至不顾地上湿漉漉地,铺了条麻布袋就睡在上头。
罗天都看到有个女人,穿着一件单衣,正拿着一个破陶碗,在屋檐下接雨水喝,一边喝一边咳嗽。
那场景十分悲惨。
和罗天都一起同来的几个村人,原本因为县里强迫往自家安排流民颇有些抱怨,看到这么凄惨的一幕,心里的不满也少了许多。看着这些难民,就是再硬的心肠,也多少有些不忍。
虽然他们自家也不宽裕,可是至少有一间温暖的屋子可以遮风挡雨,吃得不精细,可是汤汤水水,青菜稀粥的也能管饱。
跟这些难民一比,他们的生活实在称得上幸福了。
带着他们过来的差役,又叫了一个中年妇人过来,对着他们道:“这是刘牙婆,专门负责这里流民的买卖安置,你们或是买或是雇工,自去找刘牙婆商量。”
说完,也不等罗天都他们回答,就匆匆离开了,衙门里这会儿正是事多的时候,没那个空闲偷懒。
刘牙婆便领着他们到了棚户区,问道:“你们是雇还是买?”
其他人都有些茫然,只有顾伯十分老道地道:“这买和雇是如何计较的?”
刘牙婆便道:“若是雇工,你们自谈妥了价钱,来我这里登记一下便是了,若是要买,也是一样,只是还需在我这里过下文书,还要交几文钱税钱。”
罗天都这才知道,原来买卖人口还要纳税钱的,正巧边上有人领了两个衣衫褴褛的难民过来,在刘牙婆这里立了文书,交了税钱,就把人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