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从来自认坦荡直爽的拓跋公主摸着浑噩的脑子,还是觉得面前这个大忽悠不可信,“中原人这么狡猾这么不真诚?”
“信不信由你。”宗若整理完衣袍,甩袖出门。
公主睁着秋水般明亮的眼睛看他背影,问,“你上哪儿去,舅舅?”
那人回过头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很得意的样子,“你不是说我这个神经病谁都受不了?我当然只有去找唯一受得了我的人排解寂寞了啊。”
说完转身就走。
“别想撇下我!本公主也要去!”金刀公主举着刀冲出门想追上去,突然发现自己的装束大大有问题,郁愤地一跺脚又钻回房里大叫侍女。
等收拾好一路狂奔甩掉侍女,捂着帕子追出门的公主哪里还见得着宗若的影子?
只好先找过去再说,可惜边走边看,一路的吃食把金刀公主勾得忘了一切。
金刀公主是个rou食者,从小爱吃羊rou牛rou猪rou一切rou,这在处处牛羊成群的拓跋本来没什么稀奇,因为人人都好这些,但偏偏金刀和别人荤素都收的套路不一样,她小时候自从能自己吃东西,就只愿意入口各色rou食。
牲类的rou大多大热燥火,公主还不注意饮食调和。
长到十二岁,因为挑食没长成个大胖子,她的脸却开始遭遇可怕的灾难,偏偏别人劝也不听,她还是要一意孤行继续rou食人生。等到这会儿十四岁毁尽了原本美丽的容颜,她才开始接受起草原大夫的建议,碰自己不喜欢的素。
奈何改变真的需要时间。
每次嚼几个水果几根青菜就觉得自己是只羊的金刀公主,闻见路边面摊那香喷喷的臊子味儿,忍不住吞口水,脑海里想起家乡那顿顿被烤的金黄又滴油的全羊rou。
故乡是多么的令人不舍啊……公主心里感叹。
关于她吃rou的事情,她爹他娘一早也没觉得不对,哪知等阿珈一天天长大,好好一张姑娘脸残了,脾气也躁烈得让人想抽死她的时候,问题就来了。
人人都说她长痘是因为吃rou,她狂躁动不动就拔刀跟人单挑决斗是因为吃rou,甚至她不受儿郎喜欢注定嫁不出去也因为吃rou。
rou它好无辜,背了这么多的锅。
公主就被克扣了伙食。郁愤之下,在极度渴望自由的愿望驱使下,她干脆地下了决心准备和亲。
但她娘,拓跋王亲妹说,“死性不改,给十车珠宝作嫁妆也没人敢跟你一辈子。”不允许她外流,只准未来驸马入赘。说是在拓跋就算成了弃妇也不至于沦落街头。
入赘就入赘,成了家自己开门过日子,谁敢再过问她吃什么!
但亲娘又找了亲娘她姐来作陪,一路还是管吃管喝。
被亲娘亲爹极度不看好的金刀公主憋了一口气,还就要找个人中龙凤不介意她脸残嘴贪脾气暴的驸马!
但她也不是个蠢的,还是按捺住性子演了几天美人公主的温柔风范。
可这些都是虚的。闻着一街食物香气的金刀觉得自己已经按不住喉咙里伸出的隐形手。
阿珈梦游一般朝对面的铺子摸过去。
她走到街中,不远处却有惊叫声越传越近。
“快让开!快让开!”街对面有个素衫的公子突然大叫着冲到路上,挥舞着双手推搡路人。
完全被馋虫附体的金刀公主闻着rou味勇往直前。
“公主!”那公子看见她,表情一变,猛地又气又怒扑过来。
破裂摔倒声临近,金刀公主侧脸,已经有一匹雪白的马当先疯撞过来。
公主仰头,马蹄已经扬到她头顶,那个素衣公子正要扑到她身上。
说时迟那时快,仿佛一刻的静滞,两人的动作在路人眼中奇迹地放慢,但一眨眼,就落成定局。
只听见白马嘶鸣,接着又有震耳砰的一声,无数杂物在空中飞掠。
公主她一手举起,一手横扫,一脚横踢,接着转身错开躲过不知名公子的扑袭。
没扑到人脸却在地上狠狠盖了个章的公子撑手仰头。沾了灰的脸满是惊吓。
金刀公主她一只手举着数百斤,一脚踢开另一匹后面追来的几百斤,一只手还接住了半空中洒来的一片香瓜。
公主一扬手,头顶上同样被吓懵了的白马落下地,打个滚站起身。另一个发黑的同伴还被踹在地上抽搐。
趴在地上的公子顾元恒还在发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