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扶姑妈起来!”颜氏心里门儿清,王氏能知道北府议亲的事儿,多半是元春通过什么渠道打听出来的,在昨日的场合宣扬开,黛玉除了剃度便只余嫁进北府一条路可走,水溶还不记她一功?有了北静太妃支持,元春距离母仪天下的位子怕要更近一些。
让着贾母与张夫人入座,颜氏叹口气:“前因后果我都清楚,今儿索性在这儿拿个章程出来,这会子哪怕我拼着体面求来老圣人指婚,一个不当怕也只能结仇了!”
贾敏哪里不明白这个道理,眼泪如断了线似的往下落。
颜氏转头商议贾母:“就将宝玉的婚事定下来吧!”
王氏瞪大眼:“老太太!”
“不成!”率先反对的却是贾敏,“我纵教玉儿去做姑子,也不能误她一辈子的终身。”
不但王氏变色,贾母听得这话亦生恼怒。张夫人忙打圆场:“果能如此,有老太太在,黛玉是不会受委屈的。”
贾敏起了性子:“大嫂,宝玉若是您的儿子,我半个字儿没有,还管他什么骨血不倒流的忌讳,双手捧着让您收做媳妇,要换个人真是情愿养她一辈子!”
王氏面红耳赤:“姑太太,你既这般瞧不上娘家,怎么还要领着姑娘在老太太的寿宴上寻贵婿?果有志气的,今后便一刀两断!你别擦荣国府的门口,我们也不沾姑太太的荣光!”
“贾家几时轮得着你做主?”贾敏冷笑一声,“二太太,我是泼出去的水不假,你也不配一辈子住在荣国府”
贾母气得乱敲拐棍:“你们当我死了不成!”
颜氏便问贾敏:“已经是如此了,总该想法子弥补,您有别的主意只管提,老太太没有不做主的道理!”
贾敏咬着嘴唇不言语:她原是想教张夫人婆媳把黛玉的亲事揽过去的,岂料颜氏并不接茬,一时间真就没了主意。
现今并非太宗皇帝治世的年景,颜氏已经顶翻了何家,再不能安分守己的礼遇外戚,早早晚晚要触犯众怒把仅剩的体面折腾掉!是以虽然同情黛玉,到底要顾虑儿女的后路。
贾瑾是皇子妃,张夫人也怕与北府生隙教女儿夹在中间难做,只能委婉开解小姑:“总算黛玉年小,过个三两载后谁还记得陈年老账?实在不成,金陵姑苏都有上进的世家公子。”
送走了贾敏,颜氏一面教夏莲吩咐长史官拿着帖子请御医过林邸诊脉,一面忍不住抱怨:“都不能安分消停几天!好好的日子不愿意过,一个劲儿寻晦气,赶明儿惹恼了我的性子,大伙儿一拍两散伙,谁也不要替谁打回护!”
王氏被她含沙射影说的不忿,刚想辩白两句,颜氏先露了锋芒:“二太太,水满则溢!你告诉元春,她要还不知足,赶明儿我便进宫去见皇太子,问着他可是有意纵容侧妃把爪子往外臣家里伸!”
如果不是贾敏姓林王氏姓贾,这番话方才就该明说,既然关上门来,颜氏不介意弹压一下太子爷这位近来有些得意忘形的伪丈母娘的气焰。
贾母立刻质问王氏:“怎么回事儿?”
王氏心里打鼓:元春教她想法儿达成北静王的心愿,昨日的事儿只算歪打正着,如今教颜氏捅破机关,争辩的话都来不及想出一句。
贾母气的直哆嗦:“我每常告诫你,侧妃在宫中举步艰难,不求你能帮衬一二,总不该教唆她办糊涂事,黛玉是我的亲外孙女儿,你怎么敢!”
王氏顺势领了不是:“媳妇一时糊涂,明日必当亲自上门与姑太太赔罪!”
从荣庆堂折到张夫人院中,颜氏犹觉不忿:“现今不过是区区的侧妃即敢如此,翌日成就气候可还了得?”
张夫人亦有同感,因问道:“林家那儿咱们怎么交代?毕竟是亲戚,传扬出去徒惹笑谈!”
颜氏恹恹地说:“老太太是甭指望了,二太太嘴上答应,究竟如何还待两说,怕需弟妹陪您走一趟,旁的我先撕罗!”
张夫人颇有愧意:“略尽人事便好,你也不要太过劳神!”
等颜氏先行回房,张夫人与凤姐商量了林家的中秋节礼后戒饬道:“你告诉琏儿,今后本本分分为官、老老实实做人,再有拖累兄嫂的不是,我与老爷就不认他做儿子!”
凤姐唯唯:“媳妇明白!”
张夫人叹口气:“我是真怕!看看你嫂子这两年的经历,铁打的人都扛不住,她是咬住牙关挺过来的,贾家的富贵维持的容易么?再不能由着你们任性糟践了!”
婆婆口中很不容易的“铁娘子”正靠在炕上照看精力过剩的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