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垣是谁？

是哪怕远在边疆的老叟，也听闻过其大名的少年将军。十七岁时就能以一人之力守住边关三日等来援军，为将十年没有过败绩。是京城中惊艳独绝的少年郎，为他说亲的人磨没了门槛。是皇上沾亲带故的表兄弟。

是半年前从一场胜仗后就突然销声匿迹的人。

可是就这么一个之前在他眼中能被随便碾死的蝼蚁，说他就是沈垣。林守用力摇着头，眼神中流露出的情绪却越来越惊恐。“不可能，沈垣怎么会沦落到这里来做一个教书先生？不可能！”

“其实这个身份，也早就被我舍弃了，你说的也不错，我现在确实是教书先生沈思谦。”沈思谦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慢吞吞坐下来与他面对面。

“但我还是要告诉你这个身份，一是因为，我现在是凭着这个身份才有这么对你的权利，二是因为，你注定是个死人了。”

在这之前，倘若有任何一个人说他注定要死，林守都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可现在这句话轻飘飘的从沈思谦的口中说出来，他却是满目的绝望。

林守耳朵上的纱布，实在是让沈思谦看着不满，只见他伸手轻轻摸上，“听说，这是我娘子那天为了反抗你，才捅你的？”

战栗从耳朵传到了尾椎骨，林守蜷缩着躲回去，“我错了，侯爷我错了，求您饶小的一命吧！”

“其实你的事迹，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沈思谦的手却紧跟过去，还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瓶子。

见到林守恐惧的目光，沈思谦还好心地解释道：“别怕，这就是普通的药，正好帮你重新包扎一下耳朵。”

一直缩在了墙角边，林守避无可避，求助的目光在周围绕了一圈，却也只看到抱着胳膊假装无事的魏春澜。

修长的手指解开纱布，一圈圈地往下绕，不多时就扯不动了，沈思谦的视线落在血痂上，残忍地牵起唇角，“诶呀，粘住了。”话音刚落，手腕狠狠用力一拉！

“啊！”

血痂拉扯着周围刚粘连在一起的皮肤，被粘在纱布上拽下。丝毫不亚于刺破时的痛觉直穿耳膜，逼向天灵盖，林守难以承受地痛呼一声，翻着白眼就险些要倒下去。一双有力的手却又硬生生将他拉住。

沈思谦冷眼看着他的反应，让魏春澜找人端来一盆清水和干净的纱布，竟还真的给他擦起血污。

凉水的刺激和毫不轻柔的动作，刺得林守又痛地想叫，这又与方才的痛觉不同，程度更低，却如同钝刀磨着肉，无休无止。咬紧了牙关也忍受不下去的林守，呢喃着求饶：“侯爷饶命，小的都愿意交代，小的做了什么都愿意认！”

“谁要你交代了？”沈思谦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闻，“这种情形下交代，不就成了我严刑逼供了吗？那这个证词，不就有的说了？我说过了，我只是来帮你换药！”

见血污清洗干净，沈思谦挖出一块药膏涂抹上，又缠上了新的纱布，边缠边说：“对于你，我从未想过要亲自动手去管。其实你才到哪啊，我远见过比你更无耻、更阴诡、更凶狠的小人，你根本入不了我的眼。”

“可是偏偏，你动了我娘子。”话音落下，沈思谦手中的动作也停下，满意地瞧了一眼自己包好的作品，沈思谦的眼睛才再次落到了林守脸上。

在这双眼睛里，林守看到了和此前自己一模一样的情绪，是一种绝对的居高临下，就如同看着一个轻易拨弄就会破坏的玩具。巨大的惊恐伴随着耳鸣声轰涌而至，林守抱住头尖叫着。

“行了，伤包好了，该走了。”沈思谦走过来，又将斗笠和面罩重新戴上。

林守的尖叫嘶吼，让原本漠然的魏春澜也心中发悸，眼看着沈思谦先走了出来，忙快步跟上，挥手让那几个衙役归回原位。凑到沈思谦旁边，魏春澜压低声音问道：“看他那样子，是疯了不成？”

沈思谦嗤笑一声摇头，“这种程度就能疯，你也太小看这林守了。不过我隔三差五来上一回，他倒是可能真会疯。”

“侯爷，不打算杀他吗？”魏春澜犹豫片刻，还是追问道。

脚步突然一顿，沈思谦回头看他，“如果我要杀，你会让我杀人吗？”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重，魏春澜对上沈思谦波澜不惊的眼神，最终还是坚决地摇头，“下官不会。无论如何，应当让国法来惩治他。”

沈思谦的眼神陡然一缓，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也不想再杀人了。我会找最齐全的证据，堂堂正正地处决他。况且，今日你也看见了，我折磨逼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