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待她这样好。
惜娇接过这碗热粥,感觉心好像被烫了一下。她脑子一热,抓住衙役的袖子道:“大人,能否请您把我移到押司的牢房里?”
她的手又白又细,小衙役没见过什么世面,被这么一抓,脸立刻就红了。
他想到宋江平日里待他之情,更兼二人只在牢里住这一晚,明日便出去了,叹道:“好罢,你随我来。”说着拿钥匙开了门,领惜娇去了关押宋江的牢房。
临进门前,惜娇发现自己竟然很忐忑。进去后该说什么呢?说谢谢未免太过轻巧,可不说谢谢又能说什么?
她走进阴暗潮湿的牢房,听到身后的牢门嘎吱一声关上。抬起头刚要说话,却见宋江双目紧闭,躺在茅草堆上,一动不动。
他还昏着。
惜娇松了口气,转而浮上一种更加难受的感觉。
她一矮身在他旁边坐下,看着他额头上新刺的“囚”字。暗红的字,有点点血珠渗出。
这个字,将是他背负一生的印记。
再往下看,是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子和嘴唇。
过去的时日里,她时常感到恍惚。这个人真的是宋江吗?就是她在书里读过千百次的那个人吗?此时此刻,她终于感到了。
他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是真实地存在于彼此生命中的。他们之间有了牵绊,割不开,舍不掉。
惜娇拿过水碗,把食指上的绷带解下来,用指尖沾了些水涂在宋江发白干裂的嘴唇上。
她靠在他旁边的墙上,慢慢闭上眼。
他待她这么好,可叫她怎么还呢?
想不出,便不想了,还是先睡一觉罢。
明天,他们将离开郓城,发配江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