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耷拉着脑袋,坐在草阁的大门前。
在院中一棵枯萎的石榴树下,韩小罗面如死灰地靠在树杆上。
没了真气的灌输,“一天刀”像小匕首般大小。王玄匠与黄三行曾经有一段时间闹得不开心,王玄匠怄气,夺了一天刀,故意餐后拿来剔牙,气得黄三行火冒三丈。黄三行罹难,这一天刀也该物归原主了。不知王玄匠收到一天刀,是喜是悲?
如果没有遇到韩小罗,黄三行或许此时正浪荡江湖,快意恩仇,做一个行如风动如虎的江湖修真高手,受世人尊崇,或者受江湖中的富贵大贾所供奉,过着衣食无忧自由自在的生活。
现在他死了,为韩小罗而死。
“不值得!不值得!我不值得你用自己的命来换我的命!”韩小罗满脸泪水,喃喃道。
自从下山以来,韩小罗从来没有认为自己多么高人一等,反而总觉得处处低人一头。他有些自卑,总觉得要穿一些好看的衣服,才能与人不那么格格不入。他喝茶,喜欢喝天品猴魁,这样才觉得这才是世间最美妙的东西。
有些固执,有些大言不惭,有些逞能,有些骄横。然而,这一切总要付出代价的。
佛刹宗的释长空等人来到草阁前,阿福挡住了他们。
“韩兄弟说,等把黄老先生的后事料理完,他才回京都。”阿福说道。
“漠北大局已定,要赶紧回京都才是紧要之事。”铁头陀催促道。
阿福对铁头陀的话很不悦,就站起来,说道:“老和尚,你这话有点不近人情了!黄老先生为韩兄弟而死,为他料理后事是人之常情。佛家慈悲,我怎么看你没有丝毫慈悲之心。”
摩老大喝一声:“大胆!”
阿福缩了缩头,低声道:“你们人多,欺负我这个凡人,我认倒霉!”
铁头陀对阿福双手合十,道:“韩小罗是我佛刹宗宗主。身为一宗之主,不能被儿女情长迷失了心性。他要对全宗弟子负责!这是责任,也是担当!你不明白!”
阿福双手抱胸,脑袋微昂,说道:“韩兄弟是不是宗主我不关心。黄老先生一路走来,为韩兄弟用心守护,吃尽苦头,情真意切。现在无辜惨死,搁谁身上都无法忍受,韩兄弟为黄老先生流些眼泪,耽搁一些时间,世人都能理解。韩兄弟说了,什么人都不见。既然韩兄弟是你们的宗主,你们连宗主的话都不听了?”
凌雷踮着脚跟看到韩小罗的背影,说道:“这小子的心思,我知道。咱们不要打扰他了。等他平复心绪自然会与大家相见。咱们先走吧!”
夏兰甩了甩衣袖,说道:“我爹爹现在下落不明,我得向韩宗主问个明白啊!”
摩老摇了摇光头,说道:“算了,先别问了。给宗主一点时间,让他缓缓气!”
众人皆叹息一声离开草阁。
阿福委托监工医馆建设的老爹从沙岭镇买了一口桑木棺材,花了三百铜钱。
韩小罗不知道黄三行的家乡在哪里,只好就地安葬在百光坟茔旁边,让他们好有个伴儿。每年祭拜,也方便许多。
换了新衣,净了面,盖了棺盖,钉上棺钉,选了一个吉日,黄三行下葬了。
依韩小罗所请,摩老与释长空在坟前超度了三天。韩小罗三天不吃不喝不说一句话,默默陪伴左右。
这可急坏了铁头陀。
本来大家擅自离宗,就触犯了禁条,现在在漠北卫又耽搁了好些天。佛刹宗这次急奔漠北,几乎带走了所有的骨干弟子,宗内只留下一些稍弱点儿的弟子及几个镇宗长老而已,若有小人趁机来佛刹宗找碴,连一个能出头对付的人都没有。不知现在佛刹宗是否还完好无损。
现在尤牙子与散一声,及欧阳化等人已经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出发回京了,就怕他们去佛刹宗故意捣乱。
凌雷劝铁头陀先行回京,以稳定佛刹宗大局。看韩小罗整天浑浑噩噩的样子,铁头陀头一扭,拄着禅杖带领弟子们先回京了。
裘山怕韩小罗在回京的路上出什么意外,就一直在沙岭镇等待韩小罗。到时与佛刹宗的人一起回京,也好蹭蹭马车。
第四天天一亮,摩老揉了揉睡眼,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韩小罗,草席上空无一人。摩老“霍”地站起来,脑袋清醒大半。他慌张地四处张望,除了两座坟包子,无一人。
摩老掀开草席,黑玄刀不见了。地上是韩小罗脱下的破烂衣服,和一双烂鞋子。
摩老狠狠地拍了拍大腿,大喊一声:“宗主不见了,宗主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