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的一个深夜,躺在床上,我拿出了赵子嫣除夕之夜送与李弘的香囊,搁在鼻头轻嗅,间隔数月,早已没得香氛残留。想到她和李弘,想到李贤和曹琋娘,心说原来皇权至上的宫城里仍有几分真情,不过,兴许都只是年少冲动吧。灯下,旭轮尚在苦读孟夫子,他眼含热泪,嘟着小嘴,硬撑着不肯哭出来。高氏坐在一旁,端了温热牛乳,只等他停歇的空档喂他喝下。她心疼旭轮背书辛苦,却又不敢劝他停下。
爬下床,我凑近高氏,耳语问她:“娘娘,上月那位被阿娘责罚的曹娘子,日后相见,我可要称她’阿嫂’?”
“啧啧,她如何配做你的阿嫂!”,高氏甚为不解,搂住我,轻柔为我按摩头皮,想哄我入睡:“不过啊,再过数月,你就要当姑姑啦,会有一个比你还小的小毛头陪你玩。”
我道:“张娘娘的女儿不是与我同岁么?她怎的不能陪我玩?”
高氏道:“皇后倒是提过的,说再过一二载,待你不便往弘文馆读书时,将为你挑选小伴。倘若张娘子的女儿品性温顺,自是要有她的。”
“我盼着见她呢。虽从未相见,心里总觉亲切。”
“是呀,一母奶育,该是你的阿妹呢。听说生的很美。”
子时过半,我睡的迷迷糊糊,听旭轮掩声抽泣,说自己背书不好,恐明日被学士责罚,高氏哄着他先睡下。至纸窗才映上微弱熹光,旭轮又爬起背书。连打数个哈欠,扯过锦被捂住双耳,翻身,我又一秒入睡。等我真正睡饱,已是巳时过半,殿外,一片明媚春光,丛丛牡丹随风轻曳。旭轮早去了弘文馆,我再一次逃课成功。其实,我也算是个好学生,除了经常完不成’家庭作业’,一月里至多懒床五六天罢了。
由一堆宫娥们伺候着洗漱穿衣,个个母爱泛滥,对我这小萝莉又亲又抱,’揩油’无数,真以为我是布娃娃吗?!头顶一对伶俐总角,胭脂窄袖对襟衫,鸭黄锦背子,如意纹葱绿腰裙,脚蹬一双金线梭边软绸绣鞋,再挂了十余样玉坠金钏玛瑙镯什么的,从头到脚极具视觉冲击力的配色,活脱脱富贵又吉祥的年画大娃娃。紧皱眉头,我正对镜’孤芳自赏’,武媚自南宫回来,打趣我梦里竟会流口水,笑问我梦到什么美味佳肴。
稍事回忆,我道:“记得是。。。吃了煎蛋,呃,用凝脂,呃,凝脂和鸡卵,那个,炒?呃,炖?”
武媚与鹃娘对视,二人均一知半解的疑惑模样。鹃娘说只听闻若吃下以鹿油熬煮的鸡蛋可缓解脾胃疼痛,武媚吩咐左右按我的意思去准备饭食。吃饭过半,李弘与李显来向武媚请安。看儿子们孝顺又友爱,武媚欣慰不已,询问兄弟二人今日的安排。
“自是去向阿婆请安,再往曲江赏景、祓禊!”。
李显兴致颇高,闻到煎鸡蛋的诱人香味,直央我让他品尝。觉得他挺没出息,斜他一眼,不情愿的让给了他一半。见状,李弘差点笑出声,垂首控制表情,鹃娘忙叫人去给李显也做一份。我知今天是三月初三日,却不知是个被人看重的节日,便问李弘,得知名曰’上巳’,世人多携眷出游,必于水边行祭,洗濯手脚,去污除垢,长安以曲江和灞河两地最受欢迎。穿越到唐朝少说也满了三年,却从未真正走出过这座宫城,想到闻名遐迩的盛世长安,不免心痒。
当即扔下碗筷,我紧紧握住了李显双手:“阿兄!好阿兄!你带我去玩吧!我也想看。。。祓禊!”
匆匆吞下口中的煎蛋,李显傻眼,求助般看向武媚:“阿娘,儿。。。儿可能答应晚晚?!”
看他这副狼狈模样,武媚但笑不语,鹃娘哄我松开李显:“宫外没得宫内好看呢!娘娘带你去西内凝云阁荡秋千,望云亭的牡丹也已开花了呢。”
我摇头不肯,郑重其事道:“娘娘从前是看过宫外的,乃有如此论断,可我尚未亲睹!阿娘,人都道儿乃帝女,阿耶富有天下,可儿竟从未亲睹国都风貌,是阿耶小气还是阿娘小气?阿兄们常往宫外,独不肯教儿出宫,二位大人着实偏心呢!”
武媚并不接话,与鹃娘玩笑道:“瞧瞧,到底是在弘文馆读了两年书的,如今再使性子,竟能说出一通大道理呢!七郎,阿娘该不该罚你?惹得阿妹定要出宫。”
也曾久居宫中,深知其中一成不变的苦闷,李显怯声替我说情:“阿妹之言。。。呃,倒有几分道理。从前,儿年岁尚幼,太子携儿出宫,阿娘并未禁止。”
少顷,被我在耳边念念叨叨很是心烦,又见我以绝食相胁,武媚终于应允了我的要求,然而只能去荣国夫人府上,至于节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