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阳公主出狱，殿下招来了民间的法士给公主洗涤，未央宫上上下下也换上了御赐的除晦辟邪香，一时间王公贵女也来道喜，未央宫又恢复了往日盛宠。

过了两三天，长乐身子大好，可以下床走动，未央宫又来了位不速之客。

董书凝是陪着兄长进宫议事，寻了个空档才偷偷溜进未央宫的，见到长乐，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长乐心里清楚董书凝的来意，前世这个女子喜欢穆川，不在自己之下。

来者是客，把人请进来，又吩咐飞遥泡了茶，端来点心，董书凝才缓缓说出自己的来意，到底是尚书千金，就算求人，也是底气十足，“你知道吧，穆川为了换你出来，自己顶替了罪名。”

长乐摸着披肩上的绒毛，“供词上说，他要害的人是我。”

董书凝一拍桌子，气呼呼地站起来，“不可能！”大概又觉得自己反应过于激动，又坐了下来，语气弱了几分，“他那是为了救你，”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确实如此。

“父亲和兄长说过，如果在陛下给的期限内，还没有找到投毒之人，大理寺就会严刑逼供你。”说完还怕长乐不相信，又加一句，“这可是我亲耳听到的。”

这话不假，董家有心要害自己，严刑逼供是迟早的事情，长乐若在其事的点了点头，“就算是又如何，你此番是来，求我的吗？”

长乐故意把这个“求”字咬得很重，桌布下，董书凝捏紧着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我，我……”她豁出去了，“我喜欢他！”

“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他死，我希望你救他一命，以后我绝对不找你麻烦了，还有，之前的事情，我道歉。”

道歉两个字从董书凝嘴里说出来，令长乐有些诧异。

董长凝低着头，“他愿意用自己的命，换你的命，他心里有谁，在意谁，已经很清楚了，他一直是这样，不擅言辞，但行动已经说明一切。”

“我来求你，是希望你不要误会他，他要害你，早在去温泉山庄的路上就可以动手，何必要等到年宴呢。”

“他和你不一样，大理寺的酷刑不会对他开恩的。”

送走了董书凝，长乐独自在院外站了很久，梅花已经落了，但春天还很远。

大理寺有一条幽冥道，尽头设着主审堂，厚木椁上放着历代刑部开发出的刑具，有的器具上的血已经和铁绣融为一体，看起来很有年代感。

这里是阴暗的，狭小的空间里，唯一的窗户开在头顶，白天的时候，光射进来，肉眼可见空气中的细尘。

狱门一开，两道都是间隔分布的地牢，一听见脚步声，那些犯人立马从门缝里伸出手，张牙舞爪，瞪着腥红的眼睛，发出令人心惊的叫声。

当然，也有很安静的，就像穆川。

狱卒拉开铁门，锁链摩擦着门框发出刺耳的声音。

穆川微微抬头，就看见一双鹿皮小靴，再往上些是淡青色的印花衫裙，流苏玉佩规整地下坠在腰间，两道斜口衣领，褐色毛绒围裹着脖颈。

他移开眼，没在往上看，就已经知道来者的身份，他已经被定罪，关押的地方是最下等的地牢，连块能坐人的干净地方都没有，“回去吧，别弄脏了衣裙。”

他的声音很平淡，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更空旷。

长乐没有理他，随意找个地方就坐了下来，淡青的披肩就落在地面，有点暴殄天物。

“为什么救我？”她问的很直接。

穆川不说话，甚至也没看她，仰头靠在墙壁上，一条腿伸直着，另一条腿弯曲着，双手随便地搭在膝盖上，好似神游在外。

都到了这个时候，随时都会被处斩的关头，他居然还能这么平静，是真的不惧生死，还是知道不会死？

前世里，长乐就是恨透了他这个表情，好像对一切都不屑一顾，她掏出从崔林手中拿出的供词，递到穆川的眼前，“伙同主审官欺瞒陛下，这是欺君之罪。”

崔林指证，穆川伏法，都是两人事先交易好的。

穆川看了一眼，似是自嘲，“横竖都是死，公主也不必在牢里受罪，不好吗？”

长乐收回供词，折叠好放进袖口，“那么，你是喜欢我的了。”

这个定义来得有些突然，不过穆川早就习惯她无中生有的能力，张口就回，“没有。”

这时长乐突然倾身凑近，扑面而来的清香让穆川有片刻的呆滞，瞳孔里是长乐渐渐放大的脸，下意识的反应是推开，奈何双手被铁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