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原来自己爱他
那短短的一段路,是她走过最吃力最煎熬的一段路,最后几步台阶时,她已经隐约看着灵堂外飘的丧帜,闻到了焚烧的泪水,看到了生死别离,孤寂悲凉。
灵堂前只有董书凝和穆国公在,贴墙两排站着穿着袈裟的僧人,人死之后,要请高师来超渡,这样下辈子才能投一个好胎。
那颂经的人闭着双眼,嘴里不停地念着,长乐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进了灵堂。
这里并不是她第一次来,她与穆川成婚虽然是在将军府举办的,但婚后需要见公婆,敬孝茶,领赏钱,那个时候她已经知道穆川是重生的了。记恨着他的欺骗与利用,对此事并不上心,但因为要演戏,所以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回了这里。
就是这个大厅,那时还是一室的欢声笑语,穆川的母亲虽然不在了,但穆国公却极为重视,那个时候,这个中年男人,还将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说穆家能娶到公主,是几世福气。
想到此,长乐一笑,现在穆国公只怕看见她就觉得晦气吧。
不过短短几月,曾经的笑语变为僧人的丧音,清淡的茶香成了灰烬的烟熏味,耳边是董书凝哭泣声,她跪在地上,眼泪滴在了火盆之中,火光将她的脸照成红光色,“你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现在你死了,我就在这里,你可能好好看看我。”
“我在妄想什么呢?她来了,你的眼里怎么会有我?”董书凝自嘲一声,将手中的纸钱分成长乐一半,“和他说说话吧。”
长乐接了过来,目光上移,黑色的棺材隔绝了一切,生与死的距离原来就是一口棺材,他就躺在那里面,不会说话不会笑也不会动,他会慢慢的消失,身材和灵魂都会消失。
他真的死了。
死?
这原本是她的目的,可是到最后,她居然如此接受不了。
她缓缓地跪坐下来,抽出一张纸钱放进火盆中,看见火光迅速将纸吞没,然后化成乌有,那这丧声中,在这冰冷的地面上,在这个曾经敬过茶,和他牵过手的地方,长乐感觉自己变得格外脆弱。
那些被长久压抑的,克制的东西好像要爆发出来。
她多想像董书凝一样,淋漓尽致地哭一场,可是绝望地是没有眼泪。
她木然地将纸钱一张一张放进火盆,什么也不说,但脑海中,涌出大量他们的过去,前世的,今生的,交错在一起。
骊山初见,他一身黑衣,疏远而冷淡,“在下不识,望公主恕罪。”
那早该问一问的,那个时候,他们初见时,他有没有一丝丝心动,至少是对她长相的认可也好。她被誉为北齐第一美人,在穆川眼中,却跟这寻常女子没有半点分别。
再后来,她缠着要穆川教他骑马,抓住机会就倒在他的怀里。
光阴一转,又换回这一世,去温泉山庄的路上,她意外摔下悬崖,他不眠不休地寻找,山洞里两偎一夜,那个时候的穆川,还没有重生,他这样拼命地救自己是因为什么?
沙木岭遇到袭击,他为自己挡箭,不顾生死。
落难南楚时,他们在山上相依为命,在漫天星辰下定情拥吻,他握着她的手,那样专注而深情的目光。
他终于不再冷漠,会朝她温暖的笑,有时候像一个孩子一样。
会吃醋会生气,但不需要她哄,他自己又会委屈地找回来。
他用了兵符为诱,让她同意成婚,拜堂之后,他紧紧地抓住她的手,感慨自己永远娶到她了。他将一切都交了她,他尊重她,爱惜她,因为她的一句,“好好过日子”而选择刺杀李长煊,差点丢了性命。
那些回忆,一点一点侵蚀着长乐的大脑,曾经细碎的回忆,并没有因为穆川的死去而被时光淹没,反而愈加的清晰。
她好像在这一刻,突然看清了穆川那颗悔过的心,也在这一刻,想起了他们最后一次相见,在大理寺的天牢,她居高临下,他卑微地抬头,望着她。
“我爱你。”
原来那真的是爱。
他说自己是错信了陵王,以为穆景禹之死是东宫所为,才会一二再,再而三地推开自己,才会帮助李长煊,辅助他登位。
她那时说了什么?
她并不相信,她像疯了一样,以为这是穆川的阴谋和谎言。
可是试问,这天下,谁会用生命去证明自己的话?她送去御前的罪书,他连辩解都没有就认了罪,他不怕死,从来没有怕过。
他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