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王自然是形貌出众的,但与司马乘风那样的‘文’、‘秀’、‘俊’、‘逸’绝对沾不上边际。
自古‘文’便比‘武’绮艳悱恻,人们在父王文采面前,因为那‘文治’,轻易便忽略了‘武功’。父王的文采辞藻流传当世,世人便传父王人如其文,和他的墨宝一样的清雅风流。固然,如传言那般,父王喜好舞文弄墨,附会风雅,脾性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文人。但是他的形貌,却随同了他的‘武功’,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武人。
霸王举鼎故事中的主人翁换作父王,也不会损减故事颜色分毫。
已到长安城城墙之外。本是随意观光撩帘,惊喜望见长安城城墙门口,众位部属众星拱月簇拥之下,那个身高八尺,身体魁伟,比俊伟男子都要体格健壮的盛年男子。
他正是我的父王,皇帝伯父的宝贝弟弟,我大周最受宠信,位高权重的赵王爷,宇文招。
今日父王着一身墨绿底妆花大袖四爪蟒袍,头戴硬翅展脚幞头,脚踏皂底靴,极正规的亲王朝服装束。
因着武人体格里那文人闲逸的习性,父王终年素袍着身,连进宫都只穿稍正式些的公服,今日如此隆装盛服,显然是为迎接我的归来。
何时在他心中,我的‘地位’竟‘重’于皇帝伯父了?
马车在长安城城墙门口停下。
下了马车,一时也不过去父王那里,只是望著父王。
父王亦是望著我。
乍见我,父王神色有一些怔惘,但更多的是父女一别三年再见的欢喜。
父女两相对看,竟不知时间流走声潺潺。
正要往父王那里去,伯父着一身金灿明耀的家常袍服从城墙后方走出。
目光胶灼望著我。一步步,往我走来。
灵魂仿佛超脱,但行动与神情却是出自本能。
伯父是皇帝,纵然父王是我的父亲,亦是要先与伯父行君臣之礼。
何况自幼伯父对我纵爱,欢喜之情,并不少于是为父亲的父王。
一别三年,俯跪在地,行着大礼:
“绾绾拜见伯父!”
“千金见过伯父!”
与千金一同行了礼,但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向来不要我们参拜的伯父,即便正式场合需得参拜,也会虚扶我们的伯父,却一直没有让我们起身。
腿脚有些发麻,跪的也不是很端正了。正满腹迷惑,终听得伯父微颤的声音:
“抬起头来!”
愣住。
那话语,怎么听都该是说与后妃的。
而今日显然没有后妃随行,伯父的腿脚更是停在我面前。
抬起头,迷惑望著伯父。
虽是家常袍服,那三色金绣的五爪团龙鳞爪如钩也是威风赫赫,何况那大国帝王身份。向来英明神武的伯父本该更英武过人的。但许是三年亲征,终于战胜,骤然松懈下来有些疲惫,在回来长安的路上,更听司马泯风说,最后一次战役被北齐将领偷袭,伯父遇刺,有伤在身,脸色又因此有些苍白。正当盛年的伯父,整个人透出一种不该有的衰颓憔悴。这刻这么近地,清楚地望著我,他身躯更是猛烈一震,瞠开的瞳孔频频紧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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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北周武帝宇文邕一生做了三件大事,一是铲杀宇文护;二是灭佛;三是伐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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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惑望向父王,父王望著我,神色也有类似伯父的怔惘,但仅仅一瞬,父王即淡定如常。
走了过来,挽了我的手臂起来,含笑与伯父道:“这是绾绾,皇兄不认得了?”
许是我的错觉,‘绾绾’二字,父王咬的格外重。
闻言,伯父身躯又是猛烈一震,瞠目,先前往我走来的伯父,下意识地倒退一步。
若说先前的走来源自不由自主的激动,这刻的退步,则是从身体到灵魂的衰颓。
表情也是一种qiáng烈的错综复杂。
慢慢地,终转为最先的怔惘。
伯父望著我。
是望著我,却又不是望著我,仿佛透过我,在看附身在我身上的另一个人似的。
“是啊,一别三年,绾绾已成绝代佳人,”父王粗茧遍布握刀持剑,却也能奋笔疾书的手掌从我紫红宫装衣袖上移到我脸颊,粗糙的指腹无意识地抚摩在我颊上肌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