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是因为……”被他堵的说不出话来,刚要辩驳,却想到了让我休克的事:他刚刚说的没错,在时机未成熟之前,他必须夜夜与我同寝。换句话说,是我要金屋藏‘娇’,用我的闺房来掩人耳目,护住他。
我的脑袋‘轰’地一下炸开,微张了嘴,满眼惊恐又羞恼地看着面前的男子。适才还好冷,此时却犹如火烧火燎,脸灼烫的火炉一般。
他心里纠结着父皇离世后的沉痛,本是冷然地讥笑我的。见我被他的话大大地打击到了,他的神情一滞后,蓦然勾唇一笑,笑容肆意张扬。我看着他,越发地无语,胸口被什么堵的闷的慌。我这郁闷的神情看在他的眼里不是更令他赏心悦目么?他的笑容却在又瞥了我一眼的时候,缓缓凝固。懒懒地一舒气,兴意阑珊地淡了笑容。
他靠在宫墙上,眸子半眯着,似无焦点,却又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然而他懒散地舒展着的剑眉下,那漆亮的瞳孔却似乎沾染了一片茫然。那似雾蔼沉沉的茫然中,他始终安静而淡淡的,如同朝阳升起,不慌不忙地用朝霞穿透雾蔼,自己找寻光明。
竟是一派祥和。
“你听——”颇为沙哑的嗓音轻启,似乎是话说重了会吵着什么似的那般呵护与小心翼翼。
我却是脑海茫然,不明白他让我听什么。
只是蹙眉看他,却见他一笑,不若平日里的邪气,月色般的皎洁,那午夜暗月下绽放开来的昙花一现。
“下雨了。”他侧过脸来看我,唇上挂着半是戏谑半是真诚的笑容。
我一懵。
说真的,龙御夜别有深意地笑着的时候,杀机bī现;而每每笑容如斯清澈的时候,真是受看极了!
赏心悦目。
然而我绝对是典型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人,初见他时,就被他笑面虎似的笑容震慑过,此时即使沉醉在他如沐chūn风的笑容里,也很迅速地就绷紧全身,潜意识里提高警惕。他是那般地yīn晴不定,指不准他这一刻恬静地笑着,下一刻又雷霆大怒。
他显然看出了我的防备心态,竟也不恼。我暗抽一口冷气。微微松心时,又觉得自己太谨小慎微了。放松身心后,耳中莫名其妙地回响起他刚才的吐字:
“你听——”
“下雨了。”
心随着意识而静下来,竟然跟着某人一样,静静地,静静地,倚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半眯着眼注视着内寝前方那大幅的粉红色帷幔,遥想着,那大幅的粉红色外,松针似的雨帘。
粉红色。
大周国唯一的帝姬,龙景帝的宠妃的女儿,豆蔻之年,无疑是适合用粉红色的。世界里一片烂漫的粉红色。无忧无虑的少女所喜欢的色泽。
在入住皇宫的第一日,我便应着自己的喜好自己装扮自己的屋子。喜欢一切奢华的东西,母亲见我侈糜的太过分,总是会斥责我几句。而父皇却总是笑着,什么都满足我。任它是东海的夜明珠,还是蓝田的生烟玉,只要我开口,父皇莫有不依。
女儿家一室的装潢,盛了父皇多少的爱屋及乌?
而今,父皇……
明明隔了粉红的帷幔,听着外面的chūn雨,怎还觉得眼前薄雾氤氲呢?到底是雾,亦或其他?
“十八岁那年离开皇宫的时候也在下雨。那天我和往常一样,又和父皇吵了一架。他龙颜大怒,打了我一巴掌。我一气之下,孑然一身就离宫了。怎么也没曾想到,那是我和父皇最后的一次大吵大闹。现在再无机会挨父皇的骂了。多么想听他再叫我一句‘孽子’。”
许久之后,龙御夜都不曾说话,平和而淡然的呼吸声,在我耳畔响起。天地间只有静悄悄地缄默,两个人平缓而规律的呼吸声。连呼吸声都不敢呼吸重了,惟恐惊扰了室内的静谧,惊扰了室外的chūn雨润物细无声。
那chūn雨中,各自曼延的心绪。
终究难熬这样的沉默,似若窒息。灵魂出窍似地若有所思道:“你真有本事,那么好脾气的父皇都被你惹的龙颜大怒。父皇的性子那么好,温润如水,我从没见他对哪个皇子恶言相向过。”
夜凉如水,寒冷刺骨,我微一涩抖。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夜冷,心里的胆怯更甚。
龙御夜却并没有介意,俊美如刀削的五官,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中,充满诱惑。他的神情很安稳,平静如水。即使是唇上勾着的那笑,也不见往日的摄人心魄和暗藏杀机。只觉得他若脱胎换骨,平静到不可思议。眉眼、俊邪的轮廓,在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