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说走就走,但早有回南阳的打算,行程什么的早就准备好了,这一趟南阳之行,也便不显得手忙脚乱。
这日天冷,天空偶尔飘落几多菱状的雪花,南宫绝穿着黑色狐裘才携我出丞相府大门,迎面就是前来送行的文武百官。本来因今日起程,丞相府门前马车、行李、下人、侍卫的就将丞相府所在的一条街巷拥挤的水泄不通了,文武百官又来凑热闹,驻足大门前,不止我,连南宫绝都微微一愕。但随即南宫绝就从容自若了。放了我的手,与文物半管们拱手作揖。
有官吏见到南宫绝身畔的我,打趣道:“丞相这是金屋藏娇啊。”
有人带了头,送行这样欢闹的日子里,臣僚们jīng神放松,情趣自如之下纷纷起哄笑闹:
“是啊,现在有丞相这护花使者,我们要见明月郡主一面可真不容易。”
“看这情形,丞相府上的喜事也快了吧?”
“好事成双,依我看啊,丞相不如就趁过新年把喜事办了吧。”
……
…………
南宫绝面前,为了以示巴结讨好,倒没有人对我的声名láng藉加以痛斥唾骂,甚至连不屑也没有,避重就轻,句句不离丞相,因为丞相的福佑,俨然也把我这个不肖郡主当朋友似得。虽然没有人提明月姑娘,都称呼的是明月郡主,倒也不见南宫绝介意。几月前明月姑娘的事,明月姑娘又是谁,朝臣们心照不宣。过去了几月事情变得淡了,加之送行这笑闹的场面,说话的朝臣不用忌讳什么,闻听着的南宫绝也不会介意什么。而文武百官面前,只视我为奴隶的南宫绝,竟也不反驳朝臣们起哄的与我成亲之事,甚至还‘好说好说’、‘办喜事的时候一定宴请各位’之类的应答着。
而我什么也不说,只微低头,站于南宫绝身侧。
往日的汝阳王府明月郡主于这种场合,或许还得温婉得体地与朝臣寒暄;今朝,却是什么话都不需说。只要做出恭顺的模样站于我所依附,或者说控制了我的男人身侧就可以了。还真是省事呢。是哦,谁不知道,我目前居于丞相府,在南宫绝身边没名没分地待着,是什么身份?就是个卑贱的暖chuáng女人而已,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谁不知道呢?瞧那些朝臣,谦和地与南宫绝叙着话,却不时瞥向我,以温慈掩饰着猥琐的眼神,好像在说:我大梁最美丽最高贵的玩物啊,丞相可以使你快乐,我也可以……
我头疼欲裂,着实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或者说,我已经不喜欢面对那些知道我的过去,熟悉而又陌生的京城人士。
自汝阳王府满门抄斩,大半年来,只是过去窦建魁将军府那次我出过一次丞相府的大门,南宫绝无心让我踏出丞相府一步是事实,潜意识里,我自己是不是也不愿意踏出丞相府一步呢?
此去南阳三四月,那里没有人人士我,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在那里住一段时间,也好。我忽然这样想。
这时又有一名太监待着几位小太监过来了,那位太监的服色好像是宫里的总管公公,哦,我认出了,他是太子殿下……不,是章武帝身边的近身公公。汝阳王府满门抄斩那日,逢遇东宫仪仗,我拦下仪仗,他叱喝过我。
“丞相。”总管公公极快地扫过南宫绝身侧的我,温慈的目光掠过jīng锐的光芒,和惊为天人的惊艳——他初见我,汝阳王府满门抄斩,我láng狈不堪,再傲岸的美貌也被遮掩;而今朝再见,绯色绸袄作衣,雪白狐裘做氅,冰雪惊神,翩若惊鸿。位极内监总管,怎样的老人jīng,眼波练达一转,笑容已弯作螺旋状,与南宫绝拱手道:“皇上在前面巷口等候丞相,备了酒水与丞相践行。”
总管公公既在此,章武帝自然也在这附近,闻得总管公公的话,南宫绝微笑道:“劳烦胡公公通报。”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南宫绝重又握了我的手,许是要赚个贤孝的名声,借对我好,照拂我,来表达他没负汝阳王府的抚育之恩。他旁若无人,揽着我往马车走去,几步的距离,硬是刻意表现出亲昵——男人对自己女人的亲昵,甚至还笑着与我低声密语,鬼知道他说的什么,被他扶着上了马车,放下车帘,一来受不了他突然的关怀,二来终于隔绝了朝臣们的视线,不用面对他们,我重重的喘了口气。
而他有意流露出的对我一系列的轻怜蜜爱,很成功地赢得了文武百官们的抽气声。
他仍是浑然没意识到似得,马车外传进他轻哄般的声音,“明月,我去见见皇上,很快就回来。”倒显得我与他浓情蜜意,我舍不得他离开半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