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看我,很是尴尬,艰难地一笑。
我只作没见到眼前局面,不省的眼前状况,从他们继父子俩人身边走过,径去往尚坐在chuáng上的佑儿那里。
我照常给佑儿穿衣,佑儿却并没照常伸开手配合,而是望着那对继父子,佑儿回头望我,叫我道:“姑姑……”
佑儿的眼里写着他全部看在眼里的,先前的状况,然而却只是这样叫我一声,什么也不说。
这孩子一直都是这样的。
中午我在账房对账,无意间抬手瞥过窗外,云肄非常欢快地举着罩网捕蜻蜓,佑儿跟在他身后,离得远听不见他说什么,但见得到他不时回头招呼佑儿,很是热情很是讨好的样子。甚至于 我从没见到他对佑儿像这刻这么热情过。这样真诚的热情。我想起早上那事,对此刻表兄弟感情如此之好更见存疑,于是问chūn道:“这是怎么啦?”
chūn欣然又欣慰地道:“少主很识大体呢。”
我看看,疑问道:“佑儿?”
chūn笑道:“可不是。那双鞋子被少主送给了世子呢。”
可是……
chūn道:“少主亲手将那双鞋子jiāo到世子手里,说送给他。世子说,他才不要呢。少主还是很执意。世子又推辞说,鞋子大了。少主说,等世子再长大些就可以穿了。”
我挑眉:“——他收下了?”
chūn欢喜点头,口上嗯嗯作声。
我不禁望着窗外云肄捕蜻蜓的欢快身影。
这怎么可能?他性子那么别扭……
可云肄却是很快乐。我看了他很长一会,也不得不承认他很快乐。于是我抿唇一笑,“如此,叫秋把王爷请过来吧。”经过早上一事,北皇漓很是不好意思,竟是躲到后山的佛堂上香礼佛了。我低头看账簿道:“我给他报报账。”
chūn欠身告退,嬉笑应道:“是!”
北皇漓如释重负地到来之时,我正对着整理出的各样数字暗自心惊,北皇漓不禁问道:“怎么了?”
我黯然道:“这个月又亏损了很多呢。”
北皇漓释怀笑道:“我当是什么大事。”
我抬头看他,“这个月亏损了七十多万两银子,比前几月都亏损的多呢。四月前‘瑾瑜绣庄’是首次亏损,损银四千两;三月前再次亏损,损银十六万两;两月前的亏损是四十八万两;上个月亏损六十五万两。”
北皇漓啜茶道:“亏了就亏了罢,我本来就不想你劳心劳力操持这些。”
北皇漓望住我笑道:“我好歹也是享有一方封地的藩王,还养不起家?”
“……我并不想那样寄生着,你也是知道的。”我漠然道。
北皇漓岂会养不起我们母子姑侄,然而仅只我们也就罢了,还有早已陆续迁徙过来的汝阳王府十万兵马。一藩之王旗下哪会没有军队,北皇漓早就把汝阳王府的卫队当自己的亲卫军那样养着。可我毕竟太过良心不安。越受他恩惠,越不能处之泰然。何况这桩婚姻本就愧疚于他,哪里再肯他因我付出;而云坤驭下有方,卫队都是年轻力健的男儿,除了操习兵力外,这两年其中大部分人也在幽州觅得如花美眷,建立了自己的家庭,安家落户扎地生根,能够自食其力,不消我养军。可手下的人对我越是忠贞,作为主子,我越想犒劳将士。如是,北皇漓出资助我营商,开了瑾瑜绣庄,专营丝绣。起初瑾瑜绣庄只是幽州一家小小店铺,经过发展壮大,时至今日,已经货通全国,乃至华夏各地。我全心经营,只是时常怔然‘瑾瑜绣庄’这商号名字。绣庄名字是北皇漓当初替我定的,取的是云肄的小字。当时我待反驳,北皇漓说‘瑾瑜’为美玉名,意思是瑾瑜绣庄的丝绣也如美玉那样宝光耀目;又说‘瑾瑜’意为美好的品德,商家最重信誉,顾客也最看重信誉,我也就无从驳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