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后,别苑内传来了熟悉而又尖刻的女人的声音,“哟,到底是入了砷亲王府,住上了这么气派的别致院落,岳小姐真是好福气啊。”
“小姐,好像是舞乐娘来了。”绿珠对我说着。
舞乐娘扭动着她那肥胖的腰身入了厅堂,“真是没看出来,堂堂的前朝相府小姐,竟然不知管弦不懂琴瑟。唉,到底是亡国中人。既入了砷亲王府,所谓‘王府深似海’,以后,可就由不得你了。我早就说过了,岳小姐天生是个美人胚子,名人教授琴棋书画,云大娘教你礼仪规矩,假以时日,你必也能和王府中的其他女子一样得王爷青睐和宠侍,我可就等着那一天啊。”
我平静地耐心地听着舞乐娘的揶揄和讽刺,应声说:“舞乐娘真是太看重我了,只怕要让您失望了。”
舞乐娘并不理会我的话,继续着津津乐道,“岳小姐是将军进献给王爷的人,府中管事的自然不会怠慢你。这座雅致的‘新也别苑’便是安置你的,你现在可是享受着和王爷其他的宠妾一样的生活。从明日起,有乐师来教你识管弦、抚琴瑟,有先生来指点你观书史、理诗篇,有我来助你能针线、学织纤——当然,我不想你对织绣女红也如管弦舞技一样的白痴。”
管弦和舞技我还是姿质良禀的,虽然我会的只是二十一世纪的乐器和舞蹈。可是针线与织纤,莫说不会,就连碰触过都不曾,甚至那传说中的绣花针,我也只是小时侯在画册里见到过。
再是假以时日,我也绣不出一副牡丹双蝶图来。
若真有那一天,恐怕我也已是齿动发落昨日huáng花。
岳池然何曾想到有一天她会拈起绣针做着女红?
我心中冷笑。
看着舞乐娘,我说:“如你所想,甚至比你想得更糟。我从未碰触过绣针。”
果然,我看到了舞乐娘变色的脸,也听到了她继续的奚落。“真当你自己还是相府的小姐?也不看看现在自己的身份,还装出这副清高样!一个前朝的亡奴,如今到了这砷亲王府,已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你竟然不知道要好好珍惜。”
入砷亲王府作一个舞奴。这,便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便是我千载难逢的机会么?
岳池然何以竟沦落到这个地步!
凄然。
“乐娘莫要生气,您误会小姐的意思了。小姐说从未碰触过针线,是想您教得仔细些,她一定会认认真真地学的。”绿珠扶舞乐娘坐下,忙忙地解释着。
“哼,这还差不多。”舞乐娘扬起她那微胖的脸庞说着,“一会儿王府内会拨丫鬟小厮来‘新也别苑’侍侯。以后你只消读书习文抚琴学舞,以便以后侍侯王爷。我看你通透似冰雪,不拘学什么,只消稍稍点拨。希望你用心着点,别辜负了将军的一番苦心。”
将军的一番苦心?
难不成将军的一番苦心便是要我侍侯王爷听任差遣?
在舞乐娘走后,别苑里果真来了四个贴身丫鬟和二十个粗使丫头以及小厮。他们有条不紊地各司其命,谦恭有礼。王府中就连侍从也非寻常人家可比,也难怪那砷亲王爷会认定我不知礼仪不知身份。
知礼明身份不过是要我做一个好的奴或婢。即使做到了,那也是违我心的。就如同我妈妈说我的乖是装出来的唯喏。
撇下绿珠,我独自在新也别苑里转悠,不为别的,只想熟悉环境,我需要足够的心理准备来应对这十三世纪加诸于我的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