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提起这个名字,下意识的,他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
喝得太急,听雪楼主咳嗽起来,急忙从怀中取出一方雪白的丝巾轻拭嘴角,丝巾立刻被染红!
阿靖的脸色微微一变,起身快步走了过去,拉上了重重帘子,又拨旺了手炉,一把将酒杯从听雪楼主的手中夺走,扔到了角落里:墨大夫不是说了不能喝酒了么?一边求医,一边却糟蹋自己的身子——你究竟想不想活了?”
虽然是极力压低了声音,然而焦急和气恼还是不由自主的透了出来。
萧忆情咳得两颊泛上了红cháo,双肩不住地抽搐,似乎要把肺都咳了出来。许久,才平息下来,苦笑:有时候……我的确想、还真的不如就这样死了gān脆……”
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惜,现在你的死活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微微冷笑着,阿靖将紫金手炉拨旺,放到了他的手中,你死了,听雪楼上下万余人怎么办?”
其实,谁没了谁就一定活不下去呢?”萧忆情不以为意的笑笑,眼神却是淡漠的。
自从滇南归来后,他似乎忽然间就变得消极倦怠。以前一想到楼中子弟,尚自觉得放不下,而如今说起来,却是再也无所挂怀。
阿靖不做声地看了他一眼,心中隐隐有不祥的感觉:如果一个病人,对于世上的任何东西都不再眷恋,那么必然病魔会急遽侵蚀他的健康吧?
沉默中,萧忆情沉吟片刻,忽然微微笑了起来,问:今天你来密室,原本想和我说什么的吧,是不是?阿靖?”
阿靖迟疑一下,缓缓道:改天再说吧,今天不合适。”
为什么?”萧忆情有些奇怪,有什么事值得让你这般吞吞吐吐?”
阿靖侧过头去,道:我想求你给高欢自由,让他和风砂离开。”
萧忆情脸色立即变了,目光又尖锐了起来:你说让高欢走?他此时正当颠峰,领导着chuī花小筑的杀手组织,至少还可以为我效力五年……你居然为了一个楼外不知来历的女子,要求我放走这样一位人才?”
他的目光如利剑般bī视着阿靖,隐隐有愤怒。
任飞扬非常优秀,在训练之后,完全可以来接替高欢。”阿靖的目光始终在看着他,毫不回避,轻声,既然已经找到了新人,你就不会有多少损失。他已经快到极限了。如果再不让小高走,我怕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彻底崩溃……到时候你一样一无所得。”
荒原雪 十六(4)
听雪楼的女领主突而低下头,叹息了一声:萧楼主,就当是做点善事吧!你想想,我们手底下杀了多少人,流过多少血?那样深重的罪……”
萧忆情的眼神微微变了一下,轻轻覆上了她的手,握紧,低头看着她,叹息:你害怕罪孽么?放心,就算要下地狱,我也会比你先下。”
阿靖的手在萧忆情的手心里微微发抖,如同她的声音。
望着白楼外一片片碧绿的叶子和灿烂的阳光,阿靖的眼神却是茫然的:当年杀了霹雳堂的雷氏全家,我已心知罪无可恕;以后这几年跟着你到处征战,杀人如麻,血流成河,更知死后必入地狱。何况拜月教一战中……”
说到这儿,她话音一顿,不再说下去。
但萧忆情的目光又变了,低声喃喃道:拜月教、拜月教……”
他神色已有些恍惚,仿佛触动了某处掩藏了许久的伤口。
那样的字眼,原本是他们两人之间心照不宣避讳的话题。
但恍惚中,他仿佛看见了湖上燃起的大火,看见漫天的劫灰和累累的白骨,还有那一颗孤零零沉睡在地底的头颅……冷汗从额上渗出,他不由自主握紧了阿靖的手,剧烈地咳嗽起来。
迦若、迦若啊……此刻,你在地狱里,又是如何?
他目光停留在她项上那一个破旧的护身符上,神色突然一震&mda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