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又是那个女人。就像是一条伏在皇帝身侧的毒蛇,日夜盘桓着,吐着冰冷的蛇信,将毒液灌注在尖利的牙齿内,随时准备着bào起噬人——等了那么多时间,今夜终于发出了致命一击么?
“旨意几时下达?”他转过身,静静问。
“明日午时。”穆先生低声。
听得如此噩耗,公子楚却并无惊慌,微微颔首:“也对,这般重大的决定,必然要越快执行越好——夜长梦多,迟则生变。怪不得我方才和止水秘密返回时,已经发觉颐风园外有伏兵,已经秘密监控了各处出口。”
“公子,事到如今,如何应对?圣旨明日便下,事情之急,远出我们的预料。”穆先生蹙眉,有些忧心的看着他,“现在有上中下三策,不知公子将做何选择?”
公子楚笑:“先让我听听下策吧。”
穆先生笑了一笑:“马上汇集门客,让止水护着公子连夜离开天极城,以公子那匹月照狮子马的脚力,天亮可以向南到达卫国境内——到了那里,公子苏自然会庇护公子。”
“公子苏?”公子楚低声,不置可否,“他也只是王储,不是国君。”
穆先生道:“但卫国国君想让公子成为乘龙快婿已非一日。”
“呵,”公子楚冷冷道,“这种情况下若和卫国联姻,与入赘为傀儡有和区别?若是如此,日后不要说我自己,连整个大胤都可能成为卫国的囊中之物!此的确为下策,不足论。”
“或者……”穆先生沉吟着,试探,“以公子之能,或可一战?”
“一战?”公子楚冷笑起来,“难道要我和皇帝正面决裂,开启内战之幕么?”
“我想公子也不会如此硬碰硬的来,所以只是中策而已。”穆先生心下一定,扬了一下眉毛,话说得顺畅了很多,“大胤不能再经历一次动乱——否则,淮朔两州叛乱未平,北边越国遗民虎视眈眈,若是给了他们可乘之机,应该不是公子想要看到的结果。”
“先生知我,”公子楚微笑起来,“所以,我不会反抗皇帝的旨意。”
“可是,难道就束手就擒?这可不是公子的风格。”穆先生低声道,忽地看着他笑了,“如此看来,老朽料的不错——剩下的上策,已经在公子胸中了吧?”
他的话到了一半随即停住,因为看到公子用目光示意他闭口,然后伸出手来,蘸了蘸杯中冰冷的残茶,在案上写了什么。
穆先生看了一眼,忽地怔了一下。
公子楚随即伸手抹去了水渍,微微一笑:“世人都说我有门客三千,其实三千门客却抵不过梅兰竹jú四士。那四位里,除了你天机谋士穆听竹,尚有兰溪医隐华远安,jú花之刺欧冶止水——但剩下的一位,却从来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穆先生沉默了许久,喃喃:“果然公子早有打算。”
“其实我很高兴这一天比我预料的提前来了。”公子楚冷笑,“我不可能把自己的安危系在皇帝的仁慈上——这几年来我走在刀尖之上,日夜等待着的不过就是这一刻。”
“呵,那就好。”穆先生吐出一口气来,微笑,“公子最近有点反常,我还以为是失去了平日的判断力呢。”
公子楚顿了一下,眼里闪过微微的窘态,手下意识探入了怀里。
“不会了。”他低下头去把玩着那支紫玉箫,神情有点恍惚,声音却有一丝伤感,“我一贯不是那样的人,先生应该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