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薇主人的事,四护法应该不会置之不理吧?”赵冰洁叹息,“碧落红尘昔年深受靖姑娘大恩,huáng泉紫陌也是对萧楼主深怀感激——苏姑娘是血薇传人,四护法说不定会答应为此破例,下邙山出手一次也未可知。”
萧停云沉吟许久,终于深深点头。
已经是四月初了,洛阳chūn寒料峭,竟然还下了一场雪,北邙山上一片苍茫,天地苍白,一眼望去无边无际。
萧停云从草庐里出来,站在崖下,静静望着这一片雪原——白雪之下,碧草之下,那一对人中龙凤并肩长眠,这世上的一切翻云覆雨变幻,已经是再也打扰不到他们半分了。
父母离世,师父归隐,如今楼里只留下自己一人,面对着这一盘尚未下完的棋局,呕心沥血。他默默地望着,心下却是犹如波澜汹涌:刚才,他将自己埋藏得最深的计划和盘托出,却并未得到四位护法的颔首认可。当此暗流渐起、楼中杀机四伏之时,楼里的前辈的看法与他所做的决定却是大相径庭。
而这一关,若得不到他们的支持,听雪楼只怕就要撑不过去。
正在心cháo如涌之间,身后忽然传来古琴声,低沉舒缓。
他霍然回身,看到了崖上坐着的青衣人——不知何时,四位护法已经从雪庐里出来了,静静地站在崖上看着归去的人。
“停云,你心思太重,不能宁静。不妨在此练一遍内息吐纳再走吧。”碧落在崖上坐下,横琴在膝,衣袖在飞雪中飘扬,“如少时那样,我为你奏曲。”
“是。”萧停云抬起头来,拂了拂衣襟,就在雪地里坐了下去。
琴声不徐不缓,空明清澈,带着沧桑看尽的淡淡倦意,响起在耳畔。居然还是陶潜的《停云》——那一瞬,他合上了眼睛,却无法控制心里如涌的各种念头。
当那一曲结束的时候,萧停云睁开眼睛,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心不定,气便不能凝。”碧落在风雪里开口,语气肃穆,“停云,当此大事临头之际,你却心思纷杂,不能决断。”
“……”萧停云沉默不答,任凭雪落满了狐裘。
红尘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是在担心苏姑娘,还是冰洁?”
“我在担心听雪楼。”萧停云轻轻叹了一口气,重瞳之中神色复杂,“我在想,阿微到底是怎样的人?冰洁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世事如棋,步步杀机,徒儿如此愚钝,竟然始终看不透。”
是的,今日他故意试探,提出要孤身远赴滇南,若她在此刻给出的建议是离开洛阳去苗疆,他倒可能会更容易做个gān脆利落的决断——然而,她居然力劝自己坐镇楼中。
这一来,她的想法,更是扑朔迷离。
听到他这样的回答,碧落的声音更加冷淡:“如果换了是萧楼主,一定会先赴滇南和血薇的主人会面——无论面对怎样大的困境,只要血薇夕影联手,便能解决一切。”
萧停云在风雪里握刀,垂首聆训,脸颊在风雪里渐渐冰冷。
“诸位师父,”他忽然开口,低声,“我同样担心阿微的安危,但却不想在这样的时候冒险离开洛阳,因为我知道这样做必然会中了敌人的计谋——而从小父亲就对我说,守住听雪楼,便是我这一生最大的使命。”
四护法相互jiāo换了一个眼神,脸色微微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