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太后的眼眶立刻红了,她想起来十年前余家谋反的事情,其实这事的罪魁祸首是自己,但是自己的兄长却为了保护自己而毅然挺身而出为自己担下罪名。
还有先帝bào毙,留下十几个王爷皇子,也是兄长一力扶持才能让她成为太后。
更早前,她进宫后的那段时间,屡屡遇见险境,经常害的兄长被牵连,他却毫无怨言,甚至更加努力地在朝廷派系中挣扎,只求早日站到高位,让家人不再随便被人欺rǔ。
她在皇宫中最绝望的时候,是兄长站在她身后挺她过了难关,如果不是为了救她,嫂子也不会死。
她欠兄长,欠程家的太多太多,若不能还程家一个健康的皇子,她死后有何面目去见低下的阿耶阿娘!
程岳蓬知道妹妹的想法,还安慰她说:“天道轮回,自有命数。我为官多年虽没有玩忽职守,终究还是做了许多不得已的事情,遭此报应也是应该。”
程太后眼眶红红的,泪花泛滥了却没流下来。
程岳蓬又劝妹妹说:“霓莲,日后你定要对陛下好一点,他这一生也不容易,幼时也不曾享受过母亲的丁点疼爱。”
程太后想起宫中那段地狱般的生活,心仍会泛冷,下意识地转移话题:“这么多年了,不知道霓裳她是否还在人世,过的好不好,也没封信寄回家……”
听到小妹的名字,程岳蓬倒是很感叹:“咱们兄妹三人中,小妹能脱离争端,过上闲鱼野鹤的日子,真的令人羡慕啊。”
他转头看了眼程太后,又想起了那个每每午夜梦回间都会让他微笑的人,又安慰着妹妹,好像明日要处斩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霓莲,别难过了,明日我就要带着儿女到地下与你嫂子团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生我的气了,这些日子从来不入我的梦里……”
程岳蓬说着,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孩子气似的委屈,整理了一下满头乱七八糟的白发,又把衣袖上的灰尘掸gān净,转身嘀嘀咕咕对着空气说话,隐约像是在对过世多年的夫人抱怨,说她嫌弃自己老了就在地下找了老相好,自己要赶紧下去把夫人抢回来之类的。
程太后先前还以为兄长看开了生死,没想到jīng神已经失常至此。徘徊在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流了一两滴下来。
她转身搽gān泪水,离开了天牢,把最后一点安静留给了兄长。徒留下一个白发老人神神叨叨地说着大家听不懂的话。
等程太后的身影终于消失在天牢里,程岳蓬才恢复正常的模样,望着她的背影发呆。
他这辈子已经习惯了保护妹妹,只要她能开心,哪怕叫他认下所有的罪名都无所谓。反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已然容不下程家,不论是何罪名,程家覆灭是早晚的事。他又何苦在临死前还要把事实说出来,惹得妹妹与儿子翻脸呢。至于名声这东西,也许千百年后人们只记得一个贪婪无度、穷凶极恶的程岳蓬,至于真正的程岳蓬是个怎样的人,谁又会在乎呢?
程岳蓬仰天长叹,眼神模糊了,他看到一道美丽的倩影向他款款而来。
程岳蓬温柔地笑了,说:“夫人,你终于来了,我好想你……”
七月初四,午时,程家所有人伏法。
行刑过后,人群散去后,有普通人打扮的侍人匆忙赶来殓尸,将两具尸体的头身拼接好,各自放在上好的棺椁里,有序地抬到隐蔽的地点掩埋了。
山清水秀的风水宝地里,在斜阳的照she下,被人填上了了一大一小两个坟包。
大块坟包的墓碑上分别刻着:舅父程公祖岳蓬、舅妗程李氏合墓。
小块坟包的墓碑上又刻着:表弟程氏平忠之墓。
等程太后派的人来到刑场时,只看到一地血迹,尸首却不见了。程太后闻得这个消息,连番打击下,上了年纪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彻底病倒在上阳宫。
甘露殿里的皇帝听到太后卧病的消息,内心也有些复杂。
但长夜漫漫,先前让柳芝兰回柳府歇息的决定砸了元祀自己的脚。
这段时日,他注定要独守空房,和寂寞作伴了。看来他要尽快把心爱的小娘子娶回家来,否则他连政务都没心思处理了。
皇帝元祀内心如此想到,数了下日子,三天后就该是一年一度的乞巧节,他记得那天也是她的生辰,有些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
☆、七夕之夜
偏僻荒芜的后宫小院里,枯huáng的树叶顺着瑟瑟的秋风飘落在地,铺满半个院子的范围。但清脆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