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要一点点掐断了对令主子的情分，要禁绝了想要求助于令主子的心，实则是有多不容易啊。”

献chūn从旁瞧着，不由得也是摇头叹息：“念chūn姑娘这话，连我都是越来越听不懂了。说句托大的话，这些年但凡是令主子与念chūn姑娘有jiāo集的场合，我或者在场，或者也是知根知底的。怎么就不知道令主子究竟有哪里这样彻彻底底得罪过姑娘去，叫姑娘寒心成了这样儿呢？”

念chūn霍地仰头朝献chūn看过来：“姑姑如今越发分得清谁才是自己的主子了！姑姑倒是忘了，你曾经也是傅家的家生奴才，是与皇后主子陪嫁才进得宫来的！”

献chūn便也点头含笑：“念chūn姑娘这才多少日子没见，也当真是长进了。虽然嘴上还叫我一声‘姑姑’，实则教训起我来，连个迟锛儿都不打。可见如今在长chūn宫里，姑娘是有多得脸，必定是掌事儿的，管教起下头来才能这样毫不迟疑。”

念chūn微微眯眼：“那也要谢过姑姑谦让。当年若姑姑没有离开长chūn宫，便怎么都轮不到我掌事儿。”

献chūn点点头：“我谦让姑娘的，还不是这一件。姑娘方才说到我是皇后主子的陪嫁家下女子，那句句讥讽我都是听懂了的。可是姑娘可别忘了，我陪皇后主子嫁进宫来的那一年，姑娘还不满周岁吧？凭姑娘这个年纪，还轮不到姑娘因为当年的事来教训我。”

献chūn难得如此当面与人论说起来。不过一旦说起来，却当真是叫人无言反驳。

献chūn轻轻叹了口气：“如今我倒觉着离开长chūn宫，将那个窝儿留给姑娘你，是对的。否则若我今日还在长chūn宫里，怕也要这样被姑娘动辄叱责吧？”

“姑娘如今在长chūn宫掌事儿，在皇后主子跟前得脸，我恭喜姑娘；可姑娘若是想要在我眼前摆出这副架子来，那我还是劝姑娘，省省吧。”

三人之间越说越僵，婉兮看了，心下都是难过。

想当年她刚进宫的时候儿，她们三个人是住在一个屋里的。她与念chūn睡一铺炕，献chūn睡在对面炕上，三个人有时候夜晚里chuī熄了灯火，还会说好一会子的悄悄话。

那时候的亲密无间，如今想来，竟然恍若隔世。

婉兮轻叹一口气，示意献chūn别说了。

婉兮自己走到念chūn眼前，亲自伸手将念chūn扶起来。

“念chūn，话既然已经说到今日这个份儿上，你我之间注定再也回不去了。曾经我对你是真的有过歉意，故此我才猜到了蜂子是你所为，我也都忍下了没说。”

“不过一切就都到这儿吧。你念我也好，恨我也罢，终究我们再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第894章 同车（8更）

念chūn告退，一拧身便恨恨地走了。

婉兮拉住献chūn的手：“实则你方才当真不必出言的……待得我随皇上秋狝走了，你留下来要多面对一个她，便更难为。”

献chūn望住婉兮：“她的话，主子可都听明白了？”

婉兮点点头：“她明面儿上是恼我没有将她要到永寿宫来，说我不肯护着她……可是暗里怕也是怪我当年在陆姐姐那儿，怀疑过她。”

献chūn也是叹息一声：“说到根儿上，当年终究还是皇后将念chūn指到陆小主身边伺候，才惹下了这些罗烂的。那会子别说是主子和陆小主，换了任何人都得担心念chūn是皇后安排下的眼线……所以说到底，念chūn跟主子走到今天，又何尝不是皇后埋下的种子啊。”

婉兮点头：“就因为这个，我才一直对念chūn心有歉意。不能排除念chūn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只是懵懵懂懂被皇后安排而已。”

献chūn静静凝视婉兮：“所以……跟皇后比起来，主子终究还是年轻啊。皇后这安排与不安排之间，便已经不费chuī灰之力地离间了主子与念chūn去，悄然种下了今日叫主子难咽的苦果去。”

婉兮扶住献chūn的手，也是闭上了眼：“是啊。故此我对念chūn，这么久以来才一直不忍追究。但愿她不要走得太远，错得再也回不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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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底，皇帝再度秋狝。

这一回随行的后宫里，皇后果然并未在排单里。

对此前朝后宫倒也并无非议。终究皇后好容易得了嫡子，便该留在宫里照顾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