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叫宫里所有的西洋钟都是静默的,拿它们当个“西洋更漏”来用。只准记时,却不准提醒。
可是这几年来,他却愿意听那闹腾的声音了。
他又命工匠,将那表芯儿都给调回来,就叫它们见天儿地在他耳边滴滴答答地作响。
他都七十多了,按说越是到了这个年岁,就该越是怕光yīn走得快,怕大限到来的那一天吧?
可是他啊,他就反其道而行之,他就反过来爱听那动静了。
他缓缓踱步,走到窗边,抬眼看那暗寂的夜空。
八月十五啊,竟然没有圆月啊,不能不说是一大憾事。
不过,他也明白是为何。
——拜月之礼,该是后宫女人来行礼。那主持之人,自是后宫之主。
如今后宫之主早已不在,又有谁再来主持拜月之礼?那太yīn君便是出现,又有何用了去?
况且啊……便是中秋之夜,玉兔尚在,可是那月中——桂树已凋。
没有了月桂,那月亮又如何能撑得起圆满来?
他缓缓地苦笑一声,“都赖你,你走了,便什么都不全了。”
第2663章 番外 魂归故里
明年……
正是她薨逝的九年之期。
她是乾隆四十年去的,到明年的乾隆四十八年,正是九年了。(古人爱算虚岁~)
九儿,你可知晓,九年有多漫长?
你可又知晓,这九年过来,他已经苍老了多少……
到今年,小十五跟福晋两个,终于诞下了嫡长子;而小十七,也已经成婚了。
是时候回到当年盛京的第一座大清门下,重践当年的誓言,也可告慰她在天之灵。
——她虽葬在皇陵,可是她却也知道,她的魂魄,一定会回到盛京去。
因为盛京是她母家世居之地,从她家入旗以来,就以那里为故乡。叶落归根,魂归故里,她必定已经回到了那里去。
更何况,他们当年的誓言便在那里。魂兮来归,比起这京师的紫禁城来,她更宁愿回到那里,回到那大清第一座大清门下,等着与他重逢吧?
他含笑阖上眼帘。
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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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皇帝八月十三的万寿节刚过,就逢大中秋之夜的月食。这样颇有些不吉利的天相之下,七十二岁的老皇帝竟然还兴致颇高,八月十九日从避暑山庄起銮入木兰围场之后,还亲自上马行围!
且,是连日行围。
这个年岁的天子,已然罕见;更何况这个年岁了,还要亲自上马,行围打猎的!
故此老皇帝一上马,从小十五乃至侍卫大臣,全都紧张得掌心儿里都是汗,生怕皇上出了点儿什么差错去。
可是他们是白担心了,七十二岁的老皇上不但依旧英姿飒慡,而且行围之时纵马狂追,马上依旧高声唿哨……那次第,竟然还像个青壮的小子似的!
所有随扈的王公大臣们私下里都忍不住议论,“皇上这是怎么办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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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有疑,自不敢去问皇子皇孙们——大清祖宗规矩,皇子皇孙禁绝结jiāo外臣,否则皇长孙绵德就是前车之鉴。
乾隆四十一年正月,皇帝下旨:“前据迈拉逊奏拾获匿名揭帖一纸,内有开写绵德阿哥赏给礼部郎中秦雄褒,字画食物并经相见送礼一节,随密谕福隆安查访。今据奏称,拏获曾在绵德阿哥处雇工之马成、苏二,讯供秦雄褒曾进见绵德阿哥致送画册炉瓶等物,绵德阿哥亦赏给绸纱字扇属实。”
“此事甚有关系。阿哥在内廷读书,理应谨慎自持,不当与外人jiāo接。况秦雄褒不过一礼部汉司员,与阿哥等毫无gān涉,非若书房行走之翰林等可比。秦雄褒何所为而必欲谒见绵德,绵德亦何所为而必欲认识秦雄褒乎?”
“秦雄褒系秦道然一家,从前秦道然在康熙年间即有jiāo通塞思黑之事,其家风本不醇谨。今秦雄褒复敢如此,幸而早为发觉,尚不致久滋事端,此即阿哥等之福。若不示以惩儆,恐诸皇子皇孙无所畏惮,渐失我朝家法。”
“绵德,著革退王爵,即令绵恩承袭……至秦雄褒身为司员敢与绵德馈送,殊属可恶,著革职,即日发往伊犁,不准赎罪。”
皇长孙、定亲王绵德,就因为与礼部官员私相往来,而被革去了王爵。此事可见皇帝对皇子皇孙结jiāo大臣的坚定禁绝之意。
更何况,乾隆四十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