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雪白的骨瓷小瓶散发着荧光,那青翠欲滴的颜色和那颗娑罗树十分相似,却又让林夕想起那环绕在死者之城上空的铺天盖地的灵魂之光。
林夕目前的状态严格来说并不是她的巅峰时期,她身为镇守者的灵力全部都收缩在灵魂里,被压制在这一具人类的身躯里。林夕在成为镇守者的岁月里得到了很多东西,有些是自己根据仙人留下的心笺修炼出来的,有些则是超度恶鬼之后来自地狱的回馈。而林夕在封印了恶鬼之森之后,连带着将仙人曾经留下的一抹神念也给封锁了,虽然说那道神念在她成为镇守者的瞬间已经失去了自我的意识,但是残存的力量却连同恶鬼之森一起封印在魔痕里。
林夕本身不是通灵的双目,但是当她用封印着恶鬼之森的那只手拂过眼睛,就能在短时间内让神力附加在自己的双眼上,凭此dòng穿yīn阳往昔。
林夕隐约知晓自己对这抹神力的了解只是沧海一粟,但是她修行的时间实在太短,现在也只能发挥出这么一丁点的用处。
不过也足够了。
林夕凝视着那一点青幽幽的荧光,缓缓地伸出两根手指朝着荧光捻去。她的手指穿过了骨瓷小瓶上优昙娑罗花的瓷纹,指尖仿佛触摸到一片微凉的水幕,然后捏住了一颗豆子状的东西。那豆子不过指甲盖大小,捏住的瞬间指尖却仿佛擦过柔嫩的树叶,摁压到凹凸不平的叶脉,那是一种顺着手指蔓延上心口的生命的跃动,让人心神一清。捏住豆子往后撤,穿过dàng漾的水纹之后,骨瓷小瓶就彻底成了普通的瓶子,而那颗种子正安静地躺在林夕的掌心。
娑罗树很美,娑罗树的树种也很美,晶莹剔透如同玉石翡翠一般小小的一颗,一根青嫩的芽冒了个小头,种子的表层似乎还有极为细密的纹路。
林夕几乎能感觉到这棵树种在她的掌心上轻柔地呼吸着。
她几乎要为这份生命极致的美丽而叹息出声了。
虽然并不知道神树为什么要将树种jiāo给她,但是林夕看到这一颗娇嫩得几近滴翠的树种,立刻就不想再将东西还回去了。林夕用骨瓷小瓶将种子装了起来,揣进怀里,这才站起身来四处打量着这个关押着自己的木屋。以她的实力,qiáng行拆掉一栋木屋闯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林夕又清楚木屋其实只是一个遮风挡雨的摆设,真正约束着她不让她离开的是刻画在牢笼地板上的法阵,那是对她和叶青来说完全陌生的另一个世界的力量体系。
这间简陋的木屋里没有什么家具,空dàngdàng的,在铁栏之外却有一个窄窄的窗,透过窗可以看见神树那一抹盈润滴翠的绿色。
林夕对神树的存在感到困惑——它是有意识的生灵,还是只是单纯的某种灵物?它能够与人jiāo流,那它的立场究竟是站在哪一方的?
这些问题都很难得到答案,唯一能够跟神树进行jiāo流的只有神女,可是神女悲弥塔莎早就已经被洗脑过度,别说神树的立场问题了,她连自己的立场都没能搞清楚。林夕揉了揉酸痛的眼睛,正想再仔细看看地面上的铭刻着束缚符文的法阵,屋顶却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地古怪声响。
林夕有些莫名地抬头看去,却只听见几声gān脆利落的喀嚓声,像是木头被极为锋利的刀刃瞬间切断一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林夕只能借助窗外神树朦胧的光辉看见一个人影从上面跳了下来,那人身形修长,动作gān净利落地让人忍不住想喊一声“漂亮”。
林夕很快就认出了来人是谁,她心头一松,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人已经直直地朝她走来,伸手穿过栏杆,摸上了她的脸:“林夕。”
“叶青。”林夕听他语调平和如常,没有什么异样,看来也只是一直被关押着,没有受到什么nüè待,总算是让她稍微放下了心来。确认了被困在屋中的人是林夕,叶青的动作微微一顿,他自然地收回了覆在林夕脸上的手,转而拽住了手腕粗细的栏杆,轻描淡写地将栏杆扭成了麻花。
“我出不去。”林夕眼看着叶青牵起她的手就要往外走,只能坦白道,“神女剪了我一缕头发作为媒介,将我束缚在这里,他们这里的力量体系估计是降头术之类的东西,以诅咒为方向,qiáng行用力量破除是没有用的,必须得想办法将媒介烧掉才行。”
黑暗中看不见叶青的神情,但是林夕知道他在思考:“神女下的咒术,是不是神女就可以破解?”
这话说得有些没头没脑,林夕有些不解地道:“神女下的咒术,神女自己当然能破解啊,为什么这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