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彪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他早就把自己看做一个死人,来了就没想活着出去,可千算万算都没算到,陈淼竟会来一招兵不厌诈!
“我,我只是年纪有些大了,年代又久远,哪里记得这样清楚!”杨彪如同困shòu一般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才刚说记得清清楚楚的是你,这会儿说年纪大记性不好的也是你,杨彪啊杨彪,你真当本官是三岁娃娃,可随意糊弄么?左右,叫他画押!暂且收押,待本官捉了真凶,再叫他无话可说。”
杨彪奋力挣扎,死活不肯画押,奈何堂上足足有一二十号如láng似虎的健壮衙役,哪里容得他撒野?直接花死力气掰过他的手指按了手印。
“带杨家父子!”
杨家父子刚好与被人捂着嘴拖下去的杨彪擦肩而过,杨武还是一副死人样,倒是给人抬上来的杨老汉,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杨彪目眦欲裂的挣扎着,想说什么却被人死死捂住,只能发出几声绝望的呜咽。
父子俩跪在堂下,陈淼也不着急审案,只是下去围着两个人转了几圈。
他走得很慢,一步踱着一步。因周围鸦雀无声,那官靴踩在地上的细微响动也分外清晰。
里头的展鸰和席桐趴在小窗口瞧着,就见那杨老汉依旧没什么反应。只是那杨武,虽还是不抬头不做声,可额头已然些微见汗,牙关也咬紧了,显然心理素质不如父亲。
“杨鹏啊,杨鹏,那厮可真不愧是你的忠仆。”陈淼念着杨老汉的本名道。
杨老汉面不改色道:“大人,过奖了。”
小刀就感叹,“这也是个狠角色,竟不上钩。”
陈淼这话本来就带着陷阱,不管杨老汉是肯定还是否定,他都有法子绕到自己想要的方向。可杨老汉偏偏什么也不回答,只是模棱两可的顺着奉承,倒是叫陈淼不好接话了。
陈淼不动声色的对左右一抬手,“将杨老爷小心的护送回去,莫要唐突了。”
话音刚落,旁边几个衙役就上前来搀扶,此刻杨老汉的表情终于变了,几乎维持不住镇定,“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陈淼笑的十分和气,两手一摊,表情自然的道:“刚才我不是说了吗?你养的好忠仆,他将罪责尽数揽到自己和旁边那位少爷身上,如今已经画押认罪,你如今便是清白之身,怎好继续呆在衙门?自然要去的。”
他一边说,旁边的师爷就非常配合的将刚才杨彪画押的纸抖起来给他瞧。
本就闷热的天气好似瞬间变成蒸笼内的热气,杨武脸上的汗立刻就顺着下巴滴了下来,将他身上的宝蓝色袍子晕染开一圈圈大大的水迹,他下意识的看向父亲,眼中翻滚着求救的信息。
杨老汉年纪大了,眼神不大好,隔着这么远根本看不清那纸上写的是什么字。只是看着下面确实有一个红彤彤的手印,而且刚才被拖出去的杨彪手上也的确沾了同样颜色的印泥,想来就是他的手印没错了。
但主仆这么多年,杨彪的为人他还是了解的,人品也信得过,他既然忠于自己,就不可能违背自己的意愿去害自己的儿子杨武。
谁知他还没开口,陈淼就像会读心术一样笑开了,“你觉得他不会害自家少爷,是也不是?可是杨老爷,若你是仆他是主,眼下摆明了只能救一个,当真要眼睁睁看着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主子去死吗?”
杨老汉心中一凌,旋即勉qiáng定了心神,“大人不必说这些没用的话,是真是假你我心中各自有数。”
当官的怎么可能在玩心机、耍心眼方面输给别人?陈淼当下就笑了,看上去很是轻松,只是摆摆手,“本官讲的是证据,如今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差不多就可以定案了。只要能抓到凶手,顺利平息民愤,给死去的人家一个jiāo代,堵了上下两张口,谁还会在意它是真是假?”
说罢,他又痛痛快快地吐了口气,满面笑意的说:“说来,何该是本官的气运到了,眼见着三年考核期近在眼前,本官以雷霆之势迅速告破一起绵延十数年的连环大案,可谓功德无量,圣人见了也必然欢喜的,加官进爵触手可得!”
说这些话的时候,陈淼确实是有几分真心的,所以那种激动和期盼的神情尤为真挚,看的杨老汉眼中好像要喷出火来。
他知道功名利禄对人的诱惑有多大,饶是平日里瞧着陈淼是个好官,却也不敢保证他不会为了升官发财而耍手段。
自古以来,为一己私利而扭曲真相的冤假错案还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