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骁对霍翎瑶的出言不逊并不甚在意,原本就幽深的眸子此刻伴着浅透的阳光看起来更是清亮。
然而就是这样的目光总是会无形中给人一种压抑,仿佛浑身上下都已被他看透,根本无处可逃。
“如果公主觉得是,那就是。不过看起来,你好像对这大礼不是很喜欢。”
没想到对方脸皮如此之厚,霍翎瑶先是一怔,随即冷笑:“尉迟殿下说笑,我不是不喜欢,是非常不喜欢。”
上下打量他一眼,端得是一派清雅气态,但实际说不定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
霍翎瑶心中的警惕加深,仿若无意般的冷言静对:“你早在一月前就徘徊于元启境内,今日在宴会上却说是这几日才专程赶来。你的话骗我那傻大哥倒是够用了,但对我,完全没用。”
“公主,元启的陛下和太子都已经信了我的话,你觉得你的不信能改变什么吗?”
眉头深深一锁,霍翎瑶还是头一回遇上说话如此直接的人。
对方分明是在提醒她记得自己的身份,不过可惜的是,身份这东西一向是她最不看重的。
“我没想要改变什么,也不会去改变什么。借用你当时对我说得一句话,我巴不得看你把这里闹得天翻地覆。但前提是,”说着,她抬头,清浅的眸子添上一抹浓重的厉色,“不要妄想将我拉下水!”
暂且不说那日碰到尉迟骁是偶然还是故意,对方在明知她身份的情况下还出手相救,并且表现出对元启皇室的极大兴趣,单凭这一点,霍翎瑶就可以完全把对方拉入黑名单。
尉迟骁的事迹跟为人她虽不甚清楚但也并不是一无所知,这种明显披着羊皮的狼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元启绝对是跟前朝隐藏的那些秘密有关。
而她作为前朝后人的身份早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所以这些人在她眼里,都是不怀好意的。
“这可倒是有趣,听你的意思,元启的荣辱兴衰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反问了这么一声,尉迟骁见霍翎瑶迟迟没有动静,心中已然有了结果。
他的眼中蕴起一抹浅淡的调笑,垂头轻笑:“还真是小孩子才有的思想。”
只一句,成功触到了霍翎瑶的禁区。
“尉迟殿下我跟你不一样,且不说我的出身就在这儿摆着,光说其他的,我身为女子,日后迟早要嫁出去。到时候出嫁从夫,宫里的一切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表情颇有些莫测,尉迟骁对霍翎瑶的这番话并未表态,只眉眼高深地盯着她。
“但你若连背后依靠的身份都没有了,你可有想过你的夫家会如何对你?”
对女子来说,皇家的繁荣就等同与他们可能存在的价值。夫家不会因为你有多漂亮多贤惠对你礼遇有加,他们看重的,只是你的身份和你的身份可能会带给他们多少利益。
这便是尉迟骁一直以来贯彻的信念,也是他到现在都没有娶亲的原因。
因为在
他的计算中,还没有一个女人能担得起这份价值,成为他的妻子,未来南唐的皇后。
霍翎瑶看着尉迟骁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那副高傲的派头就是他与生俱来的气态。
她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他不懂她的生活形态,而她也无法理解他的一身清高。
“想让别人看得起,不是光依靠身份和背景就可以的。这世上没有永恒不变的事,你手里握着的权力跟财富不会一辈子都伴随你左右。如果你没有能力自己立足,那么即便你身后有万丈高山依靠,它们也可能会在顷刻间毁了你。”
“尉迟殿下,我说的这些,你懂吗?”
她相信尉迟骁是不懂得,这种高傲且从不知低头为何物的人,根本不会了解所谓努力活着的意义。
尉迟骁没有说话,原本清雅的高傲气派在此刻终于缓缓沾上了几丝阴沉。
他看着霍翎瑶的黑眸内里翻滚过无数情绪,却在注意到她清淡笑容里的鄙夷时,瞳孔猛地收缩。
这个女人,竟然瞧不起他?
心中莫名燃起一小团火焰,尽管被他压了下去,可尉迟骁自己还是觉得有些触动。
他性格一向冷清,几乎可以说是冷血,身边不管是南帝还是下人对他而言都只是一颗颗棋子而已。
有用便留,无用可抛,这就是他二十多年来的生活与思想。
面前的女人明明只是个出身低微的公主,说白了连他身边得宠的宫人都不如。
可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