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小麦是农作物中最娇弱的一种,细细的杆茎上,几片窄窄的叶子,若单独长在风沙强劲的土地上,会像一位羸弱的女孩般,几天就会匍匐在地。
然而,当被播种成片,来年初夏麦子就会相互簇拥,随风涌动,汇成一片黄色的海洋,那尖尖的芒,沉沉的穗,占领了大部分土地的同时,也满足了大多数人的肠胃。
冬小麦的播种与收获,都与其他的农作物错开了季节,秋天播种,出苗后经过一个漫长冬季,到第二年春天起身生长,初夏收获。这样,就使一年两作成为了可能。
乡间的许多人都可能没有意识到,从此,他们就被这小麦紧紧捆绑在土地上了。本来冬天是他们唯一清闲的季节,田里没有庄稼,光光的只剩下泥土。
有了冬小麦,哪怕天寒地冻、大雪飞扬,坐在火炉边,也得操心地里那关乎生计的麦子。到了夏初,本来能在春耕后休息一下,但是冬小麦要丰收了。他们又得操起镰刀忙活起来。
瞧着那金黄色的麦田,再看看在收割着小麦的乡民,张至曾慨叹着:“宗姬,你又让乡民们多了一季的收成,功德无量啊!”
“呵呵!”夏裹一笑。“先生,女帝已经把院试和乡试都设在了漠城,这让大西北的学子们莫不欢欣鼓舞。你不呆在漠城教那些学子好好科举,跟着我跑到这乡间来干嘛?”
“漠北贫瘠,”张至曾一笑。“识字者不多,出众的才子更少。如今,凡能参加科举者都应属世家子弟。他们自幼就有良师教导,哪会需要我这样的外家老师来授课点引!”
“世家!”夏裹淡淡地在石桌上,醮点水写下这两个字。“先生,纵观史书,凡有作为的帝王最终都会朝这儿动动手脚。”
“是啊!”看看夏裹写的字迹,张至曾心中一动。听闻这位宗姬自幼由王妃亲自开蒙。礼王妃,曾经的帝后,出身于鸿儒辈出的沈家,是京城有名的才女。
她的家学可不仅仅用渊博就能概括的。再想想来后来接任的帝王,接连被女帝废了两个帝后,可见这位王妃胸中的谋略也非寻常女子可比。不然,也不会生出如此卓越的小宗姬出来。
“那先生想想,”
夏裹便趁机往下说。“如果有一天我阿父接过了帝位。当国泰民安时,你说,他会不会也朝这些世家动手?”
张至曾不作声。其实,他心里更想说:恐怕不是你阿父想到手,而是你更想动手吧!
“动手,就会有血腥。兔子逼急了,也会撞墙。说不定,到时候还会危及我夏氏的社稷。所以,我觉得这种做法过于偏激,不如用些温和的法子。”夏裹有条不紊地说着。
“什么温和的法子?”这下,张至曾不得不开口询问了。眼前的这一位,很有可能是下一任帝王的继承者。她现在说的话,将来很有可能会要兑现。
“世家之所以是世家,无非是占有了两点,”夏裹又醮了点水在石桌上写下“人”和“书”两个字。“人嘛,天下识字的人大都被他们占住了。因为字太难认。至于书嘛……”
“制作纸张的成本太高,雕版印刷成本也是惊得吓人,没有商家愿意作这种赔本的买卖,自然也就被世家所垄断!”
这下,张至曾的心中顿时惊涛骇浪。看来,小宗姬已经找到了克制世家的法宝。照这样下去,还真说不定他碰上的是一位“千古一帝”。
“先生,”夏裹讨好地说着。“这书嘛,我会想办法解决的。这人嘛,就要麻烦了先生。”
“请小宗姬吩咐!”张至曾连忙正色地问道。
“汉字过于笔画多,致使年岁大者难以识全,”夏裹脸上带着笑意。“我想先生静下心来时,能否尽力将汉字简化一些,以便让更多人来识字。”
“扑通!”这下,张至曾有些坐不住了。简化汉字,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工程。他苦笑道:“宗姬,这事我一人做不了,得汇集天下有学之士,群而修之才成啊!”
“我知道,我知道!”夏裹也知道这字简化的难度。在她的那个时空,听说是汇集全国无数的专家学者,才使汉字简化,政府使用强制手段,才使简化深入人心,成为了常用文字。
但不是政权统治的地方,是坚决不承认汉字简化的合法,合理,尽管简化字那么好用,那些地方还是要以繁体字为通用文字。
“所以,这个我们可以暂时放下,”夏裹想了想,凭借着阿父现在的处境,这
事可不是简单地难办。她朝旁边的陈一使个眼色。
陈一一见,连忙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