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克山病的老病区采访时,刚过新年,离春节还远。
天寒地冻的城乡却到处洋溢着迎春的气氛,城里商家的门前早早地就挂了红灯笼,乡间的集市上也摆出了年货摊,什么糖果、花生、瓜子、鞭炮、春联,吃穿用玩的东西,样样都有。
穿着彩色羽绒服围着大红头巾的姑娘媳妇,像走秀的模特一样,从集市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有意无意地吸引着小伙子的目光。淘气的孩子们往热闹的人群扔小鞭儿,女孩子们夸张的笑骂,让卖菜的老太太直撇嘴。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这千百年来的风俗,让每一个中国人,盼着过年,想着过年,一过年就归心似箭地往家跑。可有一个人、一伙人,每逢大雪纷飞,每逢春节临近,他们就往克山病病区跑。这个人就是于**教授,这伙人就是他带领的克山病医疗队。据统计,在克山病高发多发的三十几年里,于**竟有28个新年春节是在农村病区渡过的。
有人可能想,在农村过年热闹,喝酒打牌看秧歌,多喜兴,多有意思。可于**他们可没这个雅兴,他们不是来玩的,多少个垂危的克山病病人等着他们抢救!要知道,这个季节正是克山病的高发期。
于**在病区过第一个年,是在1953年。那时的天真冷呵!他的心都冻透了。走在克山病猖獗的村子里,你看不到燃放鞭炮的孩子,门前没有红红的对联和彩灯,而最刺眼的黄纸串挂在许多破草房子前,那屋里传出的凄惨的哭声,让你经受着情感的煎熬。
虽然他们通宵达旦地抢救,可病人一个个的在他们的面前死去。死去最多的是年轻的妇女。因为过年,她们的脸上还擦了胭脂,唇上还涂了红,望着惨白而漂亮的面容,让于**和医疗队的同志们都心如刀绞。这是于**度过的一个最痛苦的春节。
他们的抢救工作从严冬进行到开春。
1954 年冬,德都、克山县的十几个乡又有克山病大面积暴发,他们十万火急地像消防队一样赶去灭灾。于**抢救的一个叫邵玉芬的年青妇女给他留下深刻印象。邵玉芬是腊月二十八那天结婚的。这天晚上,小两口用牛脂油做好了一对蜡炷,准备三十儿晚上守夜用的,他们对美好的生活充满了希望。可刚刚做完蜡炷,那玉芬就发病了,恶心、呕吐,血压降低。于**闻讯赶到他们的新房,用尽一切办法抢救,都不见效。有人建议注射樟脑,仍不见效。应该用的抢救手段都用了,她的病情迅速恶化。新房里一片哭声。
“我不行了,教授你别难过,该做的你们都做了,我感谢党,感谢***派来的医生!”听了邵玉芬的话,于**痛苦地低下头。
这一年冬天,病区又有几百人死亡。从这一年的春节,于**下了决心,不能再重复过去的抢救办法了,要探索出一条新路子。这就是他后来发现用亚冬眠法加适当补液,有效地抢救急型克山病的前提。每个医生都是在实践中成长的。无数冬天的死亡,孕育了春天的生命。
虽然,于**半年的时间都在地病区奔波,其实他是个很恋家的人,他希望在父母面前敬孝,他也愿意与妻子儿女厮守。但为了病区的人民,为了自己的这一份责任,他必须有所放弃。妻子生了三个孩子,有两个孩子出生时,他正在病区。他没有回家,他打电话对妻子说:“你也是医生,你能照顾好自己,再说院里的同志都能帮忙。可在这面,我不回去,就可能多救活几个人!”1956年春节的前几天,于**的母亲患心肌梗死住院了。做为医生,他知道老年人得这种病意味着什么,而对心肌病他最有研究,可是他还是没有离开病区,他对妻子说:“医院有经验的医生很多,他们都会很尽心的!”当然这也成了他的终身遗憾,晚年的时候,他多少次说过:“我当了一辈子医生,抢救过的病人无数,可我没给我的父母打过一次针!”说这话时,他总要流泪的。
熟悉于先生的人都知道,他是个性情中人,动情时总是愿意流泪。他自己也说,我眼窝子浅。可是他为病人流泪最多,病人死亡,他伤心内疚的流泪;可病人被他抢救过去,他更是欣慰地流泪。
那是1956年1月23日,还有几天
就是春节了。
夕阳为雪原洒下一片余晖。医疗队的同志们正准备晚饭。这时一辆插着小红旗的快马爬犁,停在了克山病观察站的门前,来人说:兴隆二队的王善珍不行了!
于**心急火燎地提着药箱向门外跑,他吩咐助手赶快把发电机、X光机、心电机搬上爬犁。紧接着他们就往兴隆二队方向跑去。迎面的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