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梁漱溟说,于**医生甚好
被尊称为“中国最后一位大儒”的梁漱溟先生,因性格耿介,正直坦率,被西方人认为是敢和领袖叫板的“持不同政见者”。其实他是一位爱国爱民的大学者,但让他违心地说谁的好话,那就不容易了。
在1966年4月16日梁漱溟先生的日记中有这样的记载:“午后去政协听于**医生报告其自我改造经过,甚好,甚好。回家晚饭。饭后出豁口到太平湖散步,看落日甚佳。”在**已“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时日,梁老爷子心情竟如此之好。到底他听了于**怎样的报告,让他连声称赞?
我找到了那份《走与工农兵相结合的道路 为消灭克山病而战斗》的报告稿,****年、1965年和1966年春天,于**曾拿着这个讲稿,在北京的许多大学和中直单位做过报告,梁漱溟先生听的就是其中的一场。报告很长,我只能摘录其片断了——
到农村后,首先遇到的是生活关,这一关叫我看,只要下决心还是好过的。对于一个剥削阶级家庭出身、娇生惯养的人,在农村吃住是很不习惯的,就是到厕所都不习惯。但这还是好办,因为那种环境,那种生活只要下决心,就可以解决。就像在董凤兰家抢救的那三天,在我生活上就发生了巨大变化。到了董家头一天夜里,天都快亮了,我觉得非常疲倦,我真想上炕睡一觉。但一看炕上那肮脏的状态,我连坐都不想上炕了,我明知炕上暖和,炕是热的。但那上面有虱子,我真怕粘上。我就坐在地下的小板凳上,因为天气太冷,我就来回晃当。气温越来越冷,实在冷的坚持不住了,我就上了炕,先坐着,后来就倒下睡着了。等我醒来一看,老乡已经把那很脏的被给我盖上了。我想这下子完了,虱子肯定已经上身了。后来一想,反正虱子已经有了。在以后和农民共同生活里,这个问题很快解决了。我就想,你们身上有虱子,我身上也有,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处理掉不就完了。
住是这样,吃的也同样是这个样子。老乡的饭是粗粮,我吃不下,可是当我饿了的时候,就觉得非常好吃了。起初,我吃得很少,老乡说,再吃一点吧!我就回答,已经吃饱了。实际上,我很饿,因为晚上我还可以到区里或招待所再改善一下,可住在老乡家三天,就没有这种可能了,饿了必须吃饱。在这种情况下,我发现农民对我的看法不一样了,当他们看我在他们面前有说有笑的,和他们的孩子睡在一起,和他们一起吃一起喝,他们就有什么话都给我讲了。
于**在报告中还举了这样的例子:那是他第一次到病区,在出诊的途中迷路了。白雪皑皑,四顾茫茫。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老乡,他赶紧上前很客气地问:“大爷,到李连发打哪儿走?”
“你找他干啥?”老汉的声音很粗。
“不,我是到李连发屯。”他更正着。
老汉默默地摇了摇头,仔细打量着。只见他身穿皮夹克,披着美**用的剪绒大衣,肩膀上还挂着双筒猎枪,便十分警觉起来。那个李连发是当地的大地主,他不是空投特务,来找李连发联络吧?最后,于**从身上拿出听诊器,又经过一番解释,那位老乡才放他走。岂止服装奇特,他携带的行李也是不一般,雪白的丝棉被、长毛绒的毯子。
于**在报告中说:“我初到农村,睡觉怕虱子,吃饭咽不下,进了农民屋里四处寻找最干净的地方,就连炕烟把我的被衬熏上几道席纹,我几夜都睡不安稳。为了洗干净一件衬衣,得用农家的一锅开水,而我又不能挑水,又不能打柴。那时,我和农民之间有一道又厚又实的高墙。而那些质朴的农民直挚的感情,他们经历的苦难,和现在贫穷的生活状况,震动了我,感染了我,教育了我!我下了决心,要和他们同甘共苦,彻底改变他们贫病交加的命运!”
在报告中,于**还讲到在过劳动关时,受到的教育。在劳动中,他学会了锄地、扶犁,还学会了赶车。1961年最困难的那年麦收时,队长让他开镰,他先是干在前面,每人都是六垅,可总是落在后面,自己只割了三垅。他觉得干农活肯定不如农民。晚上,他住在老乡家,看着全家人搓麦子,孩子们说,麦子下来了,这回咱们吃一顿饼吧!可孩子的妈妈说,不行,麦子下来,得先交公粮,先让城里人吃饱。在人人挨饿的时候,生产粮食的农民首先想到的是让城里人吃饱,这让他心潮难平,他觉得这些普通的农民比自己的觉悟还高。
他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到农村来,不是只救农民的命,而是报答农民的养育之恩。因为我们是吃农民种的粮食长大的